半盞茶的時間過去,尉遲默瑜提著兩條魚進來雪坑。
雨靈玨驚呼“和尚,你殺生了。”
尉遲默瑜冷靜坐下,道“雪崩之時,河水湍急,魚是被冰河里的尖冰刺死,不是我。”
說罷,他把一條魚放在小靈狐的腳邊,小靈狐大喜,搖著兩條靈尾,興奮地啃食魚肚。
雨靈玨找出一根樹枝,麻利地插上另一條魚,放在狐火上烤,只一瞬就烤得外焦里嫩,香氣四溢,引得她垂涎欲滴,自言自語道“多少鑄劍名家花萬金也求不到一簇狐火來煉鋼煅劍,我卻用狐火烤魚,哈哈,真奢侈。”
她分一半魚腹肉放在在樹葉上遞給尉遲默瑜。
尉遲默瑜搖頭道“你吃吧,我不用。”
雨靈玨拉著他的手,把魚肉放在他掌心,笑說“你們佛家有一位祖師爺說過‘酒肉穿腸過,佛祖留心中’,修行在心不在形,你出家這么多年,怎么還沒我這小女子通透呢。我們現在可是在逃難,你得有體力,萬一我再像剛剛那般摔上一跤,起不來了,你不還得背我嗎。”
明知道她又是在瞎扯歪理,他卻不忍拒絕,況且身上的確有傷,需要補充營養。他抬眼看見雨靈玨吃得香甜,也拿起一塊魚肉放到嘴里,久未食葷腥,味同爵蠟,頓覺惡心,他強忍不適,艱難下咽。
待雨靈玨飽餐一頓后,“乳白天空”的異象也消失了,他們重新啟程。
旅程變得輕松許多。
小靈狐腿上雖然有傷,但吃飽以后,也來了精神,在雪地里打滾,調皮地把雪揚撒起來扔到雨靈玨身上。
雨靈玨立馬反擊,把雪捏成球砸向小靈狐,一人一獸在雪地里打鬧成一團。
一個雪球砸中了尉遲默瑜的胸口,雨靈玨站在他前方挑釁道“和我打一場。”
尉遲默瑜拍落胸前的雪,道“別鬧,趕路。”
又一個雪球砸向他,接著又一個,源源不斷的雪球接踵而來,雪落在他臉上,迷了眼,看不清前路。
忽而,他又聽見雨靈玨在教唆小靈狐也來向他發起進攻,他忍無可忍,把凌絕锏別在后腰,敏捷接住雨靈玨扔過來的雪球,反手還擊。
局勢瞬間反轉,雨靈玨的雪球再也砸不中他,全部被他半路截下,變成他反攻的武器。
幾番下來,雨靈玨和小靈狐節節敗退,尉遲默瑜窮追不舍。
雨靈玨嬉笑著求饒,毫無誠意,卻是真心開懷大笑,她抱著小靈狐,躺倒在雪地中,大叫“和尚,我錯了我錯了,你這人不鬧的時候跟塊冰一樣,鬧起來卻是比誰都兇,不玩了不玩了。”
尉遲默瑜長舒一口氣,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從小生活拘謹,不是遭人欺辱,便是苦修練功,未曾玩樂過,這般與雨靈玨玩鬧一場,于他而言,是極新鮮暢快的。
他伸手去拉雨靈玨,道“天色不早了,快走吧。”
雨靈玨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他頓時失了重心,跌倒在她身側。
“你干什么?”
她指著天空說“你看。”
他仰躺過來,看向天空,碧空如洗,一望無垠,開闊壯麗。
耳邊又傳來她的聲音。
“今天,是我十八年來玩得最開心的一天,我沒有忍饑受凍,不用寄人籬下,不需拘泥禮數,不擔心被人追殺。你說天色不早了,我怎么覺得天色剛剛好,正是美的時候,是不是很美?”
他轉頭,看著她的側臉,墨黑的發絲搭在她的前額,光潔皮膚似與天空的純白融為一色,櫻唇微啟似有說不盡的欣喜,只有鳳尾眼角處含著的一滴淚,透露出她心底的委屈。
他看得入迷,輕輕回她的話,說“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