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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姜忱此時倒是未說半分品評之詞,他側過頭,看向蕭哲身側一名穿著深青色長袍,白巾束發(fā)的年輕人,語氣清淡地說道“文公子,一炷香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若在香火散后,你還未有詩作,今日的頭名便要歸蕭公子了。”
文十一聽罷,幾乎是立刻抬眼朝香爐看去,只見此時香燭幾乎燃燒殆盡,而最后一縷香火也漸漸隨風飄散開去。
他沉吟了須臾,背手而立,沉聲念道
“長平城頭夜吹角,隨州城北落旌旗。
戍樓西望煙塵黑,聞軍猶在數萬里。
溱河風急落日紅,嘉陽石裂馬蹄驚。
曉月擁軍過殘壘,平明伐鼓去不息。
白骨纏草野蕭瑟,卻論功名勝往昔?!?
他的話音一落,大廳里瞬間變得雅雀無聲,眾人面面相覷,不由自主地去看陳紹的臉色?;魪┟夹囊货荆瑒傄鹕碚f些什么,就被陳紹一把拉住。
裴南秧亦是驚愕揚眉,這個文十一,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雖說他做的這首詩格局浩大,將戰(zhàn)事的蒼涼悲壯一展無余,最后更是切中時事,鞭辟入里,無論是從立意和氣度上都更甚蕭哲一籌,但是在這個場合說出,著實是讓人為他捏了一把汗。
因為,在場的眾人都知道,這一輪姜忱以隨州之戰(zhàn)為題,必是想要應和時局,歌功頌德之用??蛇@文十一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句“白骨纏草野蕭瑟,卻論功名勝往昔,”分明是在說隨州和長平的兩場戰(zhàn)役,死傷無數,白骨遍野,可朝廷卻只知道歌功頌德,妄論功名。不僅如此,陳紹憑借此次的隨州之戰(zhàn),官升三品,舉國推崇,這句話對于他又何嘗不是深深地挖苦與諷刺。
于是乎,眾人紛紛屏息凝神,看向臺上的陳紹。幾百人的大廳,一時間安靜如死。
陳紹在眾人的矚目中站起身,慢慢走到文十一的面前,定定看著他的眼睛,半晌沒有出聲。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陳紹會戟指怒目或是出言相譏的時候,這位大寧才子竟然伸出手拍了拍文十一的肩,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憂國者不顧其身,愛民者不罔其上,我輩讀書人當如是?!?
說罷,他轉頭對著姜忱揖禮說道“惠王殿下,今日詩會,陳紹愚以為,這位文公子的詩賦沉博絕麗、璧坐璣馳,立意深遠,當以頭名予之?!?
“陳司業(yè),”未等姜忱開口,一旁的十二皇子姜霖便截口說道“我看蕭公子的詩騰蛟起鳳、斐然成章,又貼合圣意、殫見洽聞。于情于理,今日詩會的頭名都應該歸屬于蕭公子?!?
陳紹修眉蹙擰,沉吟須臾,拱手說道“回十二殿下的話,今日詩會比的是詩賦才學,又何必談及政局?更何況剛剛惠王殿下已經將評判之責交予我,自應由我選出今日的頭名?!?
“咳咳咳,”霍彥聽到陳紹頂撞十二皇子的這番話,急忙咳嗽幾聲,笑容滿面地插話道“這蕭公子和文公子的詩作均是龍章鳳函、情文相生,不如兩人共享這頭名如何?”
一邊的馮越立刻點頭附和道“今日詩會本就是以文會友,又何必爭個高低勝負。不如就依霍參領所言,二人均為頭名,日后傳揚出去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馮兄所言甚是,”霍彥朝著馮越抱拳拱手,隨即唇角掠過一絲稍縱即逝的嘲諷“只不過,圣上既然讓惠王殿下來做這詩會的評判,最后的結果還需惠王殿下定奪。”
姜忱聽罷面色不變,抬眸看向木臺中心的兩位年輕人,淡淡說道“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二位,若是給你們選擇的機會,你們會為官入仕還是在野為民?”
“大丈夫俯仰于世間,自當建立功業(yè),以身侍國,”蕭哲的眉間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悵惘,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若有圣君治世,我必當投軀報明主,身死為國殤?!?
站在他身旁的文十一卻沒有立刻應聲,眸光卻驀然變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