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聲涼到夢,萬荷葉上送秋來。tcitecitei
翌日清晨,驟雨初歇。裴南秧推開雕花的木窗,看著水中的殘荷和池邊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日她與王珅冒著細雨,給陣亡將士送家書的情景。tcitecitei
猶記得,那日的長平天色很暗,青石板路面更是格外的潮濕清涼。放眼四望,雨落飛檐,輕染白墻,盡是另人悵惘難言的凄美荒涼。而如今,光陰易過,一晃眼已經是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她不由低下頭,看向自己腰間系著的那塊平安扣,笑得有幾分悲涼。tcitecitei
過了片刻,她抬腳走近屋內的雕花架格,從第三層的中間取出了一只青釉酒壺,上面刻著北周蒲城獨有的桑葉圖樣。tcitecitei
她抬手拔開了封著壺口的酒塞,頓時酒香四溢,猶如蘭熏麝越,自成馨逸。然而,裴南秧卻沒有半分自飲自酌的意思,她拿著酒壺,來到窗邊,手腕一彎,便將這價值千金的酒緩緩地、均勻地灑在了窗外,像是祭奠著某位逝去的故人。末了,她朝著天空輕輕一笑,喃喃說道“你答應我的桑落酒已經送來了,可我答應你的事卻還沒有辦到,如若有機會,我定會去北周……”tcitecitei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得院子里傳來一陣喧嘩之聲。裴南秧微微抬眉,將空了的酒壺放在桌上,轉身推開了房間的大門。tcitecitei
大門甫一打開,馮梓瑤就沖進了房間,一把抓住了裴南秧的手,雙眼通紅,滿面淚痕,驚慌失措地說道“裴姐姐,怎么辦?!我不知道該怎么辦?!”tcitecitei
裴南秧見馮梓瑤這般模樣,當即向站在不遠處的秋菱揚了揚頭,示意她退下,隨后沉聲問道“發生了什么事?”tcitecitei
“仲承……陳紹他帶著國子監的貢生們去宣武門了!”tcitecitei
“什么?!”tcitecitei
“他們拿著登聞鼓,跪在宣武門前向陛下請愿,說睿王和刑部尚書李洵枉顧朝綱,濫用刑罰,誅殺異己,殘害重臣,破壞了國子監百年的規矩,破壞了大寧千年的法度,要求陛下停止在國子監用刑,還說要陛下重審最近那七位大人的謀逆案,”馮梓瑤帶著哭腔說道“他這般做,不是擺明了會得罪陛下,得罪二皇子,他還要不要命了?!”tcitecitei
裴南秧眉心緊蹙,不禁想起了昨日陳紹在望江樓中說的那句“若睿王不肯收手,我便冒死進諫,以我血肉之軀,護我大寧正統千秋。”tcitecitei
原來陳紹并非隨口而至的慷慨陳詞,而是早就想好了這魚死網破的最后一擊,昨日的出言相求不過是瀕死前的最后一搏罷了。tcitecitei
“我們去宣武門。”裴南秧正容說道,拉過馮梓瑤的手,飛快地往府外跑去。tcitecitei
待得兩人趕到宮城外的宣武門附近時,入眼的全是黑壓壓的人群,連接宣武門前長定廣場和東城城區的昌德大街更是被圍得水泄不通,粗粗一看,便有數千之眾。tcitecitei
裴南秧拉著馮梓瑤,在人群里一陣推擠騰挪,好不容易才尋得一個能看清四周的位子。tcitecitei
透過人群的空隙,裴南秧一眼便發現了跪在長定廣場之上的陳紹。只見他穿著國子監祭酒的朱紅色山水紋官服,戴著四品官員的進賢冠,雙手捧著一卷狀書,正在高聲念著什么。在他的身后,是幾百個穿著國子監貢生服飾的少年,他們各個都很年輕,面孔上盡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決絕。tcitecitei
而在他們的對面,禁軍統領蕭胤正穿著盔甲,帶著一隊禁軍列陣于宮城之前。待得陳紹讀完了手中的那卷請愿書,蕭胤上前幾步,走到陳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