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未時初至。
裴南秧乘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準時從戎陵侯府的后門出發,往鎮國公府的方向駛去。
馬車粼粼,和往常一樣穿過人流熙攘的街衢,大約過了半柱香不到的功夫,穩穩地停了下來。
裴南秧剛剛睜開尚在閉目養神的雙眼,就聽得外間響起小廝熟悉的聲音“蘇姑娘,我們到了。”
裴南秧眉頭猛地蹙緊,右手一把抓緊了身側的長劍,心中瞬間涌起了強烈的不安。今日路上的時間明顯比之前幾次要短,而且眼下車外靜的可怕,除了風聲,什么也聽不見。這只能說明,此時此刻,她一定不在鎮國公府。既是如此,想必眼前兇多吉少,與其在馬車中坐以待斃,不如出去一搏。
她沉著臉,側過身子,用手中的長劍挑開厚厚的車簾,見并無暗器射出,翻身一滾,迅速躍出了馬車。
眼前所見,是一間廢棄已久的空曠庭院。院門緊閉,駕車的小廝早已不知去向,偌大的院子中只剩下她和身后那輛孤零零的馬車。
裴南秧目光陰冷,伸手將鞘中的長劍拔出,靜靜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殺機。
很快,寒光乍現,利刃遽起,伴著呼嘯的風聲,從背后急刺而來。
裴南秧迅速旋身,揮劍格擋,足間點地,急速往后退去。
待她站穩,庭院四面廢棄的廂房中瞬間閃出了七八個蒙著臉孔的黑衣人,他們拿著長刀,目光狠厲,將裴南秧團團圍住。
刀鋒輕嘯,破空劈來。裴南秧縱身躍起,躲過一片銀白的刀芒,手腕一抖,向下斜刺一劍,借力躍出了黑衣人的包圍圈。
不過兩招,裴南秧已經看出了殺手們的路數,步履沉穩、刀法剛勁、招式流暢、配合無間,顯是訓練有素的軍人。若想單憑自己的力量擊敗他們,怕是難上加難。因此,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拖延時間,等到褚桓和蘇弘前來相救的時候。
想法既定,裴南秧舉劍迎上,出招極快,嘶嘶破風,時而騰轉挪移,時而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劍鋒過處,激起地上的白雪,四散飛舞,竟驀然生出了幾分美感。
刀影如織,劍氣如虹。黑衣人們與裴南秧廝斗了片刻后,發現少女的劍法雖然極快,角度也頗為刁鉆,但劍上的勁力不足,很多都是虛招,顯是在以巧取勝,拖延時間。他們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幾人步履交錯,擋住了少女四周的去路,剩下的人揉身而上,舉刀朝著裴南秧的頭頂和小腹砍去。
裴南秧見無處可避,雙膝一彎,仰身前滑,躲開頭頂的長刀。隨后,她劍尖一挑,擋住刺向小腹的一劍,轉身斜刺,將劍狠狠插入了前方殺手的胸口。那名殺手顯是沒想到裴南秧的變招,毫無招架地倒了下去。其余黑衣人又驚又怒,紛紛揮刀劈來。
裴南秧眼疾手快,在密不透風的刀網里閃身騰挪,找準每一個出劍的機會重傷敵人。然而,任憑她如何奮力拼殺,人數上的劣勢還是讓她漸漸落于下風。
刀劍交錯,銀光如練。殺手們在裴南秧一記強擊之后,撿了一個她身后的破綻,幾人欺身上前,利刃揚起,直直朝她的后背砍去。裴南秧閃躲不及,頓時旋身,用不拿武器的左肩生生挨了這一刀,隨即忍住劇痛,劍鋒斜掃,割斷了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鮮血噴灑一地,落在白雪之上,開出一朵朵刺目的紅梅。裴南秧淺色的衣衫也被鮮血染透,她蒼白著臉,咬牙堅持,用盡全身解數對付著殺手們的攻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身上又被刀鋒劃出了幾個傷口,已是到了捉襟見肘、強弩之末的境地。黑衣人亦是傷亡慘重,只剩下了最后三人,但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想要結果裴南秧的性命,也不過就是十幾招之內的事。
就在殺手們以為自己即將得手之時,宅院的大門突然發出一聲劇烈的撞擊聲。裴南秧頓時眼睛一亮,不知從哪來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