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袖曼袂、簪粉胭淡;蓮步云裳,風華唱斷。
太初歷六五零年八月十三,距離名滿京城的樂伶如音姑娘第一次出演《梨花冢》已經過去了近一月的時間。雖然陳掖百姓早已對戲文的唱段耳熟能詳,但只要帝都西城的歸元樓中重演《梨花冢》,依舊會是一副賓客滿堂、座無虛席的模樣。
而此時此刻,歸云樓雅間外的回欄邊,裴南秧穿著一身騰云紋男式錦袍,帶著條淺青色的抹額,正百無聊賴地欣賞著戲臺上的絕色美人。
盡管詞曲斐然、惹人淚下,可對于已經看過三遍《梨花冢》的裴南秧來說,著實有些重復膩歪。她側臉看了看窗外的日頭,不禁在心里將武定侯府的元小侯爺謾罵了無數遍——昨日死乞白賴求著自己過來作陪的是他,今日遲遲不到的也是他,看來是該給元祥這個混世魔王留下一個難忘的教訓了。
少女微微偏頭,剛尋思著要去哪家酒樓訛元祥一筆,就聽得不遠處一個年輕公子搖著折扇嘆道“如音姑娘當真是色藝雙絕,也不知和京城第一美人韓家小姐比起來,究竟是誰更甚一籌?”
“說到韓家小姐,”一個身穿淡紫色錦緞長衫的公子接過話頭,頗為好事地道“明年這個時候,她的守孝期便應該滿了,到時候她和惠王殿下的婚事,定會成為京城中的一大盛事。”
“惠王殿下當真好命,有一個受盡圣寵的母妃不算,還能娶到韓家小姐為妻,與睿王殿下可謂是不遑多讓,”年輕公子眼中流過羨慕的神色,隨后話鋒一轉道“相比起來,宸王殿下實在是……唉……也不知道他和裴都尉這次出征長平,遇上北周那位大名鼎鼎的戎陵侯,能否討得半分勝算。”
“瞎說什么呢?!”紫衣公子長眉一挑,意氣風發地說道“北周借皇商在長平被殺一事挑起事端,進犯我大寧國土,本就是違天背理之舉。我們宸王殿下和裴都尉都是驍勇善戰的少年英雄,此次定能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聽到男人的話,裴南秧一時間不免有些恍惚,思緒驀地就回到了八月初三的清晨。
那日,她起了個大早,去城北的和慶齋買了一盒剛出爐的金乳酥,匆匆忙忙地就往宸王府送去。
誰知她剛轉過街口,就看見宸王姜昀穿著一身銀甲,站在王府外的步道上,正扶著右相韓昭的女兒——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韓書璃邁上馬車。
遠遠看去,少女纖細柔弱,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似乎是剛哭過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
而姜忱就怔怔地站在原處,目送著韓書璃的馬車離開,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一瞬間,大片的酸澀頓時涌上了裴南秧的心頭。她垂下眼眸,自嘲地一笑——原來,就算韓書璃被指婚給了惠王姜忱,她仍然是烙在姜昀胸口的那顆朱砂痣,磨不去、忘不掉。
“小秧!”
聽見男人略帶欣喜的喚聲,裴南秧抬起頭,就看見姜昀正疾步朝自己走來。
清晨的陽光下,男人面容俊朗,瞳眸間氤氳著灼灼的笑意,明亮又溫柔,仿佛滿心滿眼,都印上了她的身影。
“你怎么過來了?”姜昀走到近前,目光落在少女手中的金乳酥紙包上,不由彎了眉眼“這是專門給我買的?”
裴南秧勾唇哂笑,將點心往他手里一塞,沒好氣地說道“早上路過和慶齋的時候順便買的,你拿著去長平的路上吃吧。”
說罷,她轉過身,扭頭就要往街巷外面走去。
可她還沒行出幾步,便被姜昀一把拉住了手臂。她蹙眉回頭,就見男人可憐巴巴地說道“小秧為何總是對我這么冷淡……要知道,這次北周那邊跟我們對陣的可是打敗過你爹的戎陵侯,萬一我技不如人,在戰場上有個三長兩短,你今天可就是最后一次……”
聽到男人的話,裴南秧強壓住心頭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