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苢小憩片刻,悠悠轉醒,腦中還有點混沌,她蜷起娥眉,自袖口取出一方香帕,擦了擦額前的冷汗。
聽到榻上的動靜,門口歡快的跑來一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鬟,嘰嘰喳喳的湊到她眼前“小姐,你可醒了,你瞧!”她獻寶似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冒著熱氣的白面饅頭,“今天后廚沒人守著,我就偷偷拿了一個剛蒸好的饅頭,小姐,你快點吃。”
薄苢面無表情的接過饅頭“你先下去吧。”
坐在床頭等著與小姐分食饅頭的小桃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珠,不敢置信的道“小姐?”平常她尋了吃食過來,小姐總會開開心心的拉過她,低聲道謝,一邊與她分食,一邊最近碎碎念著什么連累她什么的,怎么今日?
薄苢冷下了臉,盯著小桃,往日的平易近人不再,隨之而來的是一股讓人不敢逼視的氣息,小桃一直知道他家小姐長的好看,平日里跟她鬧作一團也不覺得,今日一瞧,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小桃低下頭,聲音里帶了哽咽“是,小姐。”說罷福了福身,小跑出了門,也不知去了哪里。
“就這么把人趕走了,誰來伺候你這可憐又沒人愛的二小姐?”奚落的聲音傳來。
薄苢自脖頸處拽出一條細細的項鏈,項鏈中間掛著一本小巧精致的牛皮書,此刻的聲音就是從書中傳來。
薄苢忍下將它一把丟出去的沖動,淡淡道“她還會回來的,畢竟——我還沒死呢。”
“接下來你打算如何?”牛皮書總算正經了。
薄苢打開書本,書本化作正常大小供她觀看。此刻,書中原本的結尾已經消失,只余下一些必要的人物事件介紹,大部分空白要靠她來填充,薄苢的目光落在一處,嘴角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薄苢的母親林婉,當初是大夫人娘家帶來的陪嫁婢女,因有兩分姿色,被酒醉來尋大夫人的薄老爺薄濤輕薄。林婉是在柴房生下的她,那日大夫人與她同時臨盆,她眼睜睜看著穩婆大夫急匆匆的涌到后院,她想求人來救救她的孩子,奈何喊破了嗓子,也沒人回頭。林婉咬牙生下了薄苢,用牙齒咬斷了臍帶,她將她的女兒抱在懷里,她的女兒一出生就如同粉雕玉琢的娃娃,不哭不鬧,笑著躺在她的懷里。
柴房外漸漸嘈雜了起來,有丫鬟在門口大聲嚷嚷“快看天邊有彩霞!”
“生了生了大小姐出生了!”
“吉兆啊”門外又是一番吵鬧。
林婉咬牙抱起女兒,她的女兒也是薄家的名正言順的小姐。
那邊大夫人的房中一片溫馨,所有人掙著都要看一眼帶來祥瑞的大小姐,薄濤懷中抱著剛出生的女嬰,笑得合不攏嘴。剛剛內心因為不是男孩的不快此刻已經煙消云散。
過了今日,整個秦都的人都會知道他們薄家出了個天降祥瑞的小姐。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薄濤定了定神,沉思片刻“薄霞,我的女兒就叫薄霞,今日這番天象,定是寓意了我兒將來必定貴不可言,母儀天下!”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語,使得府中的眾人一臉心馳神往,大夫人原本蒼白的臉上甚至浮起了淡淡的紅暈。
“老爺…”細若蚊吟的嗓音響起,又怕人沒聽到似的又低低喚了幾聲。
眾人回頭望向門口,只見一位衣衫襤褸的婦人站在門外,下裙處介是干涸的血痕,懷里好像還用了破布包了個什么。
林婉將手中的女嬰高高托起,想送到薄濤手中,卻見那人抱著手中的嬰兒后退幾步,眼中的神色如同看見蟑螂一般。林婉苦澀一笑,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自己剛出生的女兒,親了親女兒的額角,將女嬰輕輕的放在地上,喃喃道“老爺,這是我們的女兒,奴婢請你將她養大,老爺的大恩大德,奴婢來生再報!”說罷待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一頭撞向屋內的房梁。
膽子小的女眷尖叫起來,地上的女娃娃睜著眼睛,癡癡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