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馬車上,掀開了車簾,時值黃昏,半天霞如彩繪,另一半天如潑墨,映在深秋的湖面,如淡霞染彩,動人心神。那些風華正茂、少年無憂的美好時光最后還是成了記憶中的一抹泡影,染著朦朧光暈。
月下的花香沁著深秋獨有的清涼芬芳的水汽,剎那間浸潤無聲。這如花記憶終究還是隔著數載光陰,在猙獰的時間下碾落成泥。
往事的陳滓,只凝為了一幅幅畫卷、涸著舊人的眷戀……
月輝清冷,沐在酞青般的夜色中,起起伏伏,透著鈦白的奶色。
些許是一湖殘荷寄著月意,倒映在萬家燈火下的湖面,平添了幾分蕭索。湖上散滿了碎銀,瞬息萬變,流淌不定。
她的眼中澈如湖面,同樣漾著粼粼波光,一件披風,搭了上來,她回頭,波光隱去,看見他那一雙笑彎了的眼睛“說不后悔,其實后悔死了吧。”
她并未回答,手指摩挲著上好的白玉酒杯,往瓷海中涮了涮,倒掉了那一杯早已透骨的酒。那杯如羊脂般溫潤,杯中之酒帶著三九梅花的芬芳。
她的聲音亦如深秋般清潤,“北燕尚酒,南煜崇茶,這酒還是韓家的最為剛烈。”
“那酒最為霸道,去的初冬之雪而釀,據說是以甜蜜蒸之,黃芪、人參、鹿茸為輔。入口醇厚無比,卻是辛辣,韓氏經營百年,精于饌飲之道。家釀之名極盛,能得饋贈以是難得。可是只怕以后要喝不到了……”
李軒宇淺啜一口酒,道“這法子可是世代只傳一人,只怕是要喝不到了,不過我們可以把配方偷出來。”
她其實,很惋惜,惋惜的心頭都要滴血了,現在只不過是以酒論韓家而已,“烈酒配將門,缺其一則醇厚盡失……”
像今天這樣好的機會,本可以讓韓家吃不了兜著走的!
可惜呀,這一次失敗對方有了防備,再想動手一切又要重新布置。
從前一切的籌謀就全白費了,她怎么可能不無語,怎么可能不痛惜,因為她這個計劃甚至牽扯到太子!
偏偏她還得在靜妃面前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能讓靜妃因為這點事情信心全無。
如果要對付韓家,靜妃將是一枚重要的棋子!有她在燕皇的身邊,一位內應二為合作者,實在是再好不過!
顧瀾煙長嘆一聲,道“早知道另外選個聽話的美人了。”
李軒宇搖頭道“傻瓜,哪兒那么容易找到合適的人選,就像是你說的,美貌的女子容易找,但是對韓家恨之入骨絕對不會背叛咱們的,那就很難找了。況且,我們籌謀了這么長時間,才讓她恨上韓家。她非常聰明,經過這次的教訓,她自然會知道,誰才能幫助她,她又該跟誰合作。”
他還是對著天空深吸口氣,然后閉上眼睛,悠悠的吐出去,再睜開眼睛時,表情已恢復如初,然后淡淡道“可惜了咱們的一番布置。”
姝兒送來一個信箋,蠅頭小楷,字跡娟秀,“突厥四皇子阿史那思摩來訪。”
她的臉上看不出神情,馬車緩緩地停在了整座京都最高的望湘樓邊上。
李軒宇連忙讓身邊的暗衛在這里專門在這里包下了一個清靜的廂房,下人們都去放生了,連靜姝都撒丫子跑開,追著趕著要去放小鳥。
她倚著小桌,坐在李軒宇的旁邊,望著她們歡天喜地的模樣,不由微微笑了起來。
樓下很多人都在放生,顧瀾煙的目光凝在其中一個少女的身上,顧瀾煙看著那少女,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身上穿著寬大的長袍,肩披云肩,腳蹬紅靴,看起來裝扮和京都人完全不同,顯然是一副北方人的打扮。就在她向對方望過去的同時,對方也注意到了她,便抬頭向她微微一笑,露出一口亮閃閃的牙齒。
她的笑容逐漸凝固在了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到極點的譏諷。因為她分明看見,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