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本是想叫她們同宮中的樂師切磋琴技;不如趁現在微臣教她們來奏一曲,順祝太上皇福壽齊天。”
我向對面望去,起身的竟是淮陽王和士開,也算是老臣了。皇上聽聞,身子前傾了半分,勾起嘴角道“彥通,你是精通琵琶的,朕宮中的樂師同你也比不出上下;既是如此,今日,朕就沾了父皇的光,且聽聽愛卿家中的琴音。”
五個身著曼妙柔紗的女子,各抱了一只琵琶坐了下來。面紗輕攏,模糊見不真切,卻又是別樣風情。為首的那位更是綾羅綢緞畢身,懷抱著的琵琶細看又與別人不同。我一時覺得眼熟,又是想不起來。
那女子拜倒下去,起身時已是開曲,柔夷輕捻,錚錚一聲脆響,滿座皆是寂然。琴音仿若淙淙流水般逶迤傾瀉而出,彈挑間松緊有度,緋色的衣袖下那涂著丹蔻的蔥白十指如羽般跳躍翻飛,低回的琴音裊裊繞上青云;隨即一個頓首,仿佛鳳凰涅槃一般,浴火的琴聲墜入人間;女子深邃的眼中波瀾不驚,而那手卻是驟然一停。
“恭祝太上皇洪壽綿延,日月同輝!”
女子聲音清冷,與她的琴音又是不同;眸子里有掩不去的淡漠無畏。皇上往后一仰,雙手交叉搭在身上,含笑道“和愛卿,這樣的樂姬,你可是從哪找來的呢,妙,實在是妙啊。”這話雖是同和士開說的,可皇上的目光倒是一直落在那樂姬身上。
“皇上要是喜歡,那便奉給皇上罷,這孩子心高的很,同宮廷樂師切磋切磋,磨磨銳氣,正是好的。”
“叫什么名字?”
女子低頭不語,淮陽王有些急了,代為答道“她是廣陵人氏,漢家女兒,姓毛,名為思平;在廣陵的時候喚作高張。”
高張!
毛思平!
我猛地一抬頭,是她嗎?
女子終于是輕輕揭下面紗,長長的睫毛向下一掃,低頭道是“賤婢高張,給皇上請安了。”
是她!就是她!我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我不會記錯的,那個在舫上教我琵琶的少女;她跪在潮濕陰冷的船艙里教我所有的技巧和曲目,媽媽驗收之時,倘若有錯處要將鞭子抽我,她便緊緊擁住我,就是抽出了血,她也不曾松手。在那之后便是我同她一起上臺彈奏,她帶著那面紗,毫無表情,也不愿有表情。
我走的那天,她就那樣望著我,靜靜地,摸摸我的臉,笑了一笑——那是我唯一一次見到她笑,她說,
“憐兒,你終于是熬出頭了。”
一想到以后我可以找高張姐姐談天頑笑,我的心都要蹦出來了,歡喜直直地溢出來,簡直是不能自已,而這歡喜的心情,卻在下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今夫弦者,高張急徽,追趨逐耆,則坐者不期而附矣。’甚好,甚好!那就——傳諭旨,廣陵毛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躬;聲流彤管,道洽紫庭。是用冊,封良媛!”
“謝皇上恩典!”
淮陽王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匍匐于地,率先祝道“賀皇上今日喜得佳人!”
“賀皇上喜得佳人!”
此起彼伏的賀喜聲鋪天蓋地,我愣愣地望著從來都是那么從容的高張,竟是在今天驀的驚慌起來。
“毛良媛,還不速速謝恩?”
太上皇后顯然是將高張的不知所措盡收眼底,有意給她一個下馬威。我心頭一緊,可皇上卻并不以為意。
“良媛從小在民間長大,自是還不懂皇室禮儀,不必苛責;朕,正是欣賞她的個性,母后還是不必替兒子管教了。”
一席話出來,眾人各懷鬼胎,都不知在想些什么;皇上卻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對毛良媛道“良媛,下去罷,明日叫皇后娘娘為你指殿。梓童,辛苦你了。”
我這才想起我們娘娘,忙忙望去。聽了這話,她稍稍起身福道“恭喜皇上喜得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