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娘乘機從她的懷里鉆出來,歪著頭問道“蟲子捉完了嗎?”
丁小女一愣,反問道“小娘咋知道媽媽去捉蟲了?”
周小娘道“小娘睡覺醒來,不見了媽媽,也不見了盛菜的籃子,猜媽媽必去菜園了,而媽媽帶回來的菜籃子里并沒有菜,現在又不是該施肥的時候,媽媽不是去捉蟲了,還能去干啥?”
聽她說的頭頭是道,丁小女眼里的再也控制不住,唯恐被她瞧見,背過身用衣袖拭了拭,起身想去做飯,卻見她已捧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飯出來,不由既驚且奇地看著她。
必是因為燙手,她重重地把碗放到了丁小女面前的桌子上,而后不停地用小嘴兒往兩只小手上吹著風,邊吹邊道“小娘原想去幫媽媽的,但見天色不早了,唯恐媽媽勞累了還得親自去做飯,就給媽媽熱了飯,見媽媽仍不回來,就洗刷了自己的衣褲,省得累媽媽操心?!?
丁小女覺得眼里又是一熱,怕淚忍不住流下來,忙低了頭吃飯。必是太餓了,這飯竟是又香又甜。
吃罷了飯,再去看周小娘,但見她兩手托腮,正專注地看著自己,臉上不知何時抹了兩道炭灰跟小花貓兒似地也不自覺,心里一軟,忙過來摟緊了她,半晌才幽幽地嘆了口氣。
周小娘聽了,把頭仰躺到丁小女的胳膊上,奇怪地看著她,道“媽媽為什么嘆氣,莫非小娘做的不好,惹得媽媽生氣了?”
丁小女見她一臉稚氣,卻如此惹人憐愛,用食指輕輕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柔聲道“小娘乖巧,媽媽歡喜尚且不及,又怎么會生氣呢?”
周小娘執拗地問道“那么,媽媽又為什么嘆氣呢?”
丁小女不料她竟能如此通曉事理,意外之余,不再瞞她,卻還是沉思著斟字酌句地道“小娘畢竟還是個孩子哪,若是你爹爹肯多花一丁點兒的心思給咱們娘倆,又何至于讓小娘如此跟著受累?”
周小娘聞言,坐直了身子,正色地道“小娘也算是大人了,理該為爹媽分憂,媽媽卻怎地說讓小娘跟著受累了?”
丁小女想想她的年齡,細品她的話,再也忍不住,壓抑地哭出了聲。
小娘見狀,默默起了身,繞到丁小女背后,邊輕輕地按著她的肩,邊勸道“媽媽不要傷心了,爹爹做的是不夠好,但爹爹畢竟是家里的男人,男人可是家里的頂梁柱哪。
小娘想啊,男人之所以稱之為家里的頂梁柱,那就是他要撐起家里的這片天,也不容易。或許正因為不容易,犯點兒小錯也難免,不如咱們就原諒了他。”
說完,唯恐丁小女不答應,眼巴巴地看著她。
“這哪里是一個五歲的女童能夠說得出來的話?唉,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丁小女感嘆著,暗自搖了搖頭,轉身又抱緊了她。
這時候,周奎笑吟吟地來了,后面還跟著倆婆子。
丁小女不由渾身抖了一下,恐懼地看著他。為啥呢?周奎這些年又犯起了混,要么不回家,一旦回家,若是面無表情,不過也就是混罵一通,隨便摔點兒東西了事。
而若是面帶笑容,則必要對丁小女拳腳相加,萬一不解恨,必要用皮鞭抽,有時候甚至還要沾了水,非要打得丁小女皮開肉綻。
雖然恐懼,眼瞅著他一步一步走來,丁小女卻不敢不說話——若是不說話,周奎必要讓她死一回,這可是有過先例的——上前一揖,顫聲道“老爺今日回來這般早,不知為了啥事?”
周奎怪怪地笑道“還能為啥?今日可顧不得你了?!闭f著,一指恐懼地立于她身側的周小娘,接著道“該裹腳了,不然,日后怎么嫁得出去,豈不是白白養活了?”
丁小女小時候也裹過腳,知道此中的痛楚,聞言,比挨了皮鞭都難受。但她知道這是女人的宿命,自己無力阻止,只能輕輕地撫了撫周小娘的頭。
周奎哪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