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夢園”的主人陳仁钖。
“無夢園”是陳仁钖的別院,跟丁小女開墾的菜園相鄰。這個陳仁钖,十九歲就中了舉人,之后的京試卻都名落孫山。他不肯墮志,得了空閑就躲到“無夢園”的小樓里讀書用功。
這日,大名士文徵明的裔孫文震孟來訪。兩個乃多年的知交,見了面也不客套,只管針砭時弊,探討學問。每到最后,兩個必要默立窗前,或遠眺,或細品兩人之探討,往往大有收獲。
驀然,文震孟輕輕扯了扯陳仁钖,手往窗外一指,嘴里問道“怎么樣?”
陳仁钖正沉思,一愣,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周小娘正彳亍來到菜地,不由失聲道“此女儀容非凡,日后必見尊貴。”
文震孟跟陳仁钖一樣,亦精于《易經》,聞言,嘴里喃喃自語道“是啊,只不知誰家有此福分,居然生此異女。”
陳仁钖之前不曾留意,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
文震孟見狀,一臉失望,告辭出了門,卻又回身道“此女既于此處采摘菜蔬,必就住在這附近,萬望仁钖老弟細細尋訪,也好了了愚兄高攀之心,切記,切記。”
其實,無需他叮囑,陳仁钖也已迫不及待了,待他去遠了,徑直過來一揖,道“小大姐一向可好,陳仁钖這廂有禮了。”
周小娘正專心摘菜,冷不丁地聽人說話,抬起頭來看了看,見陳仁钖一臉恭敬地看著自己,奇道“你是跟我說話嗎?”說著,見周邊再無他人,認定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又認真地道“你找我有事嗎?我還這么小,若是問問道兒什么的還可以,其他的我可幫不了你。”
陳仁钖聞言,暗暗稱奇,故意逗她道“你怎就知道我找你有事?”
她一本正經地道“我聽我媽媽說過,凡人無事獻殷勤必有所求。你既無事,又何必向我大獻殷勤?”
她的率真,無疑讓陳仁钖對她的好感再增,陳仁钖笑了笑道“你媽媽所說的情況也有,但不能以偏概全,對人謙恭,原本也是為人之道。”
她歪著頭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你一個大人,總不會平白無故地來找我這么一個小女童來拉閑話吧?干脆點兒,有話就只管說吧,問路,還是另有他事?”
陳仁钖佯作無奈地道“沒有選項了,看來只有問路了。”
她反問道“這話怎么說?”
陳仁钖道“你剛才已經說過了啊,除了問路,其他的你幫不了我啊。”
她不想他竟會用她說過的話來反駁她,心里不愿,卻又不好失了禮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看來你也沒甚事,既然沒甚事就不要東扯西拉了,免得誤了我的正事。”說完,不再理會陳仁钖,自顧摘菜。
聽她說的認真,摘起菜來又那樣一絲不茍,陳仁钖禁不住又愛又憐,湊近了道“不知我能問小大姐幾個問題不能?”
她“哦”了一聲,隨即又搖了搖頭,卻還是道“好了,我不跟你啰嗦了,你問吧,但凡我知道的必知無不言。”
陳仁钖頓了頓,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她奇怪地看了看陳仁钖,道“六歲了,怎么了?”
陳仁钖道“你還這么小,你爹媽怎么舍得讓你一個人出來干活兒?”
她正色地道“什么叫舍得?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我已經六歲了,也是家里的一分子,難道就不該為爹媽分憂嗎?”
陳仁钖情不自禁地道“好個為爹媽分憂,敢問你是誰家的孩子?”
她聞言,登時警覺起來,反問道“誰家的孩子?你問我是誰家的孩子?你是誰?”
陳仁钖道“我叫陳仁钖,就住那邊。”說著,指了指“無夢園”。
她“哦”了一聲,而后兩眼望天,想了一會兒,道“陳仁钖?沒聽說過,不過,住那么大宅子的人必定是有錢人,莫非我爹爹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