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崇禎,看著王承恩匆忙的背影,自得地笑著,突然間卻又涌上了一股強烈的傾訴欲。
“去跟誰說呢?之前都是跟周后去說的,可朕剛違逆過她,她又剛生產過,這個時候再去跟她說,顯然不合適。除了她,還有誰呢?”崇禎一時間想不出,不由暗自感嘆道“唉,朕貴為一國之君,居然連個說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感嘆著,崇禎不想泄氣,轉而又想“自古高位多寂寞,沒辦法,誰叫咱是一國之君呢?”
想著,心情稍好了點兒,猛然一抬頭,但見田妃一身素裝,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朕居然又到了她這里,正好,朕上次傷了她,也算給她陪個不是吧?!?
拿定了主意,崇禎不等她行禮,就過來抱了她,半討好半炫耀地把封賞她家人的事兒說了。
田妃原準備給家人謀個一官半職,不想他竟如此決定,知他必又受了周后的影響,心里免不了要恨恨的,但鑒于上次的教訓,她哪里還敢出半點聲,只顧極力地迎合他。
崇禎不知其所想,只當她心中的芥蒂已失,自然歡喜。
詹事、禮部侍郎錢謙益卻正在府中憂心忡忡,哀聲嘆氣不已。
門人、禮部給事中瞿式耜奇道“不知大人因何嘆息?”
錢謙益道“因為劉鴻勛劉大人遭人彈劾,突然被貶去代州守衛邊防,皇上命會推閣臣,故而擔憂?!?
瞿式耜愈奇,道“新皇即位后,格外重用咱們東林黨人,目前,咱們東林黨人在朝堂上已占到多數,縱使在內閣中也有絕對的優勢,大人正好借機再進一步,卻又因何嘆息?”
錢謙益道“式耜有所不知哪,皇上在啟用咱們東林黨人的同時,也啟用了周延儒、溫體仁等人。周延儒21歲就連中會元、狀元,溫體仁雖稍差了些,卻是當朝的禮部尚書,算是謙益的上司,若是這兩人也進了內閣,其資歷、聲望必在我之上?!?
瞿式耜恍然大悟道“原來大人擔心這個,這個好辦,咱們設法讓這兩人進不了備選名單就是。”
錢謙益正是這樣的想法,卻故作驚奇地問道“這樣可以嗎?果這樣的話,必須要注意保密,千萬不可稍有泄露。”
瞿式耜道“這事就交給下官了,大人莫管了,下官這就去找主推者,勸他們放棄就是。”
錢謙益道“式耜千萬莫要小視,這可不是小事,不辦則已,要辦就必須辦成,式耜且不要著急,容我再好好想一想?!?
瞿式耜不以為然地道“有啥好想的?朝堂之上,要憑實力說話,以咱們目前的勢力,我倒要看看,有哪個敢不從?”
錢謙益道“不對,這事不能靠壓,須得讓他們心服口服才行,不然,到關鍵時候,他們突又改了嘴,你可咋辦?這樣吧,若是他們不肯順從,咱們就跟他們聯合,彼此有利,聯盟才更牢靠?!?
瞿式耜聞言,道了聲“高”,徑去辦理。
此時,溫體仁在想“咱難道就不能入閣嗎?這可是少有的機會。可是,入選內閣必須要看資歷和名望,單憑這一點兒,咱肯定不夠格?!?
想到這里,溫體仁被一股濃重的失望緊緊地籠了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心有不甘地繼續想“哼,咱也有咱的優勢嘛,皇上剛剛即位就擢升咱為禮部尚書,職位比那些資歷名望均高于咱的人還要高。
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皇上有意重用咱。皇上是干啥的?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他說了算嗎?有了他的支持,入閣又算得了什么?”
想著,溫體仁又信心十足起來。冷不丁地,卻又忍不住要想“皇上支持你,給過你承諾嗎?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主觀臆斷出來的,你憑啥就斷定皇上一定支持你?”
意識到這一點兒,失望再次涌了上來。失望的時候,如同墜入了冰窟,信心十足的時候,則無異于陽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