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毛文龍揚長而去,袁崇煥好長時間才緩過神來,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豎子該死!”
祖大壽接話道“豎子竟敢對督師如此無禮,著實該死,可,我就弄不明白了,督師又為什么不讓末將殺了他?”
袁崇煥嘆了口氣道“我說他該死,并非因為他對我不敬,而是因為他不守規矩,不聽招呼,恣意妄為,遲早要壞了咱們的復遼大計。
可是,他手握重兵,又持著先帝賜予的尚方寶劍,若是殺了他,咱們又如何善后?他的兵又如何節制?寧錦防線浸透著孫督師和我的心血,我豈能自毀長城?”
趙率教道“可是,若是繼續留著他,遲早有一天,遼東諸將都跟著學,豈不是麻煩?”
何可剛道“絕不能任由那種情況發生,須得尋個法子,及早除了他。”
袁崇煥沉吟著道“不過,機會機遇很重要。你們幾個哪,不要只顧著發狠,得抓緊設計滲透,一旦時機成熟,不,要迅速推動機會機遇出現。”
話音剛落,中軍匆匆進來道“啟稟督師,兵部八百里快馬傳訊,命督師即刻進京,皇上要再次平臺召對督師。”
“再次召對?啥意思?”袁崇煥一愣,暗自揣測著,未及說話,祖大壽已扯著嗓子道“說召對就召對,這個皇上老子,以為咱們在邊關斗雞遛狗閑著玩呢。”
趙率教道“怕沒有這么簡單吧,咱們這一年多雖是辛苦異常,復遼卻并沒有多少成效,前段又憑空多出些督師偷偷地跟后金人和談的謠言,怕是皇上信了。不過,正好,督師借機跟皇上講明白。”
祖大壽冷笑道“哼,能講明白就好了,依我看,督師此去,怕是兇多吉少。”
何可剛道“后金大使離間計,再經了朝堂上的那幫老爺們的攛掇,皇上生疑是鐵定的,但皇上絕不會動督師,為啥呢?陜西已經生亂,目前的朝廷已經腹背受敵,皇上必是要催促督師盡快建功,以騰出手來解決陜西問題。”
祖大壽道“也有些道理,哼,真的要動袁督師,他是不是也得考慮考慮咱們關東鐵騎?”
“他們的話,雖有點兒粗,卻也不乏道理。對了,咱就快馬進京,向皇上至誠報告,以爭取皇上的信賴,說不定正好可以解決毛文龍的問題。果那樣的話,遼東無虞矣。”
拿定了主意,袁崇煥沖向祖大壽道“休得再胡言亂語,你等且按既定方針辦,我這就起身去京城。”說完,簡單收拾了,驅馬直奔京城。
非止一日,這一日,終于到得京城。雖說天色已晚,袁崇煥不敢稍有耽擱,徑直入宮覲見。
崇禎降過旨之后,就啥也不再做,專心在保和殿等袁崇煥。
說是啥也不做,其實,他在想“若是那些傳言是真,他肯定不會奉詔。可是,如果他奉詔進京呢?嗯,那就說明他還沒有異志,朕就盡力安撫他,靠他解決遼東問題,實現大明之中興。
當然,朕也不能讓他把遼東變成他的家天下,免得將來尾大不掉。怎么才能不讓他把遼東變成他的家天下呢?自然得摻沙子,相互制約才能真正地平衡。”
他每天都在這樣想,顯然地,他已想過無數遍了,但他還是忍不住要想,不然,他就會坐臥不安。
正想,王承恩輕聲道“啟稟皇上,袁崇煥到了,現就在殿外候旨。”
“到了?嗯,看來他還沒有異志,朕必須得先攏住他。”崇禎聞言,暗想著,已起了身,親自迎了出來。
其時,雖仍春寒料峭,但袁崇煥一路狂奔,免不了要渾身燥熱,斗篷不自覺地也滑了下來。
待王承恩進去稟報,剛欲整裝,卻見崇禎親自迎了出來,受寵若驚,哪里還顧得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嘴里道“臣袁崇煥給皇上請安,愿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不錯,他還算恭順。”崇禎暗道著,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