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理完交接手續,盧象升徑去接替唐暉巡撫湖廣。行進中,副將李重鎮奇道“盧大人升了官,怎么不見歡喜,反而心事重重呢?”
盧象升嘆了口氣,道“升官若是為了一己私利,自然會喜之不盡得意忘形,但象升不是那樣的人,象升只想著為皇上為朝廷建功立業,升官后責任更大了,有何值得歡喜的呢?”
副將雷時聲不解地接話道“即便是只想著為皇上為朝廷建功立業,官越大權也越大,建功立業豈不是也更大些?”
盧象升想了想,道“話倒是可以這么說,事實卻并非如此哪。”說完,見李重鎮、雷時聲兩個一齊看著自己,又道“朝廷的策略出了問題,要想建功立業也難。”
李重鎮感慨道“是啊,朝廷辦事總是慢半拍,盜賊剛興的時候,沒人管,橫行以后才記起派兵,待成災了再增派兵力。這怎么能行?”
雷時聲接話道“總是軍隊上了戰場再討論軍餉供應,各部會和后再申請糧餉,這怎么來得及?而且,請到的糧餉往往都不夠用,士兵們沒辦法,只得跟著去搶劫,跟流寇又有什么區別呢?”
李重鎮道“長此以往,流寇只能越來越多,又怎么可能剿滅流寇呢?”
盧象升道“這也正是象升憂慮的地方,但是,沒有辦法,國庫空虛,又逢連年天災,朝廷不得不如此哪。
這還只是其一,另外,雖采取了總督制度,總督卻不掌握專門的部隊和專門的糧餉,總督之間的劃分也不清晰,譬如把咸寧、甘肅、固原的部隊調派給總督,薊州、遼陽、山海關、寧遠的部隊歸屬總理指揮。
負有邊疆重任的各直省巡撫一有賊警就請求別人增援、調兵,不響應他吧,大家本來就應當同舟共濟,四處去接應他吧,兵力怎么能跟得上?
這些還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些臺諫大臣們,不管事情的難易,不顧將士的死活,專門在那里說長道短,求全責備,即使有再大的本事又怎么能施展出來?”
雷時聲道“陳奇瑜不就是死在那些臺諫大臣們的手里嗎?據說皇上原本不想再追究,都怪這些人不斷地煽風點火。”
李重鎮道“是啊,陳奇瑜這個人雖說自私了些張揚了些,卻還是有謀略和干勁的,他的死可傷了不少人的心。”
盧象升深以為然,念及自己的身份,自覺不好跟著附和,只管搖頭不語。
雷時聲又道“巡撫大人現在有了直接上疏權,該當向朝廷稟明的。”
盧象升道“正有此意。”
話音剛落,中軍遞了戰況通報過來,盧象升看罷,不由大驚失色,通報也不自覺地從手中滑落。
李重鎮、雷時聲兩個甚為奇怪,忙撿起來來看,竟是鳳陽皇陵遭毀和艾萬年、曹文詔相繼戰死、尤世威戰敗的消息!這兩個亦是驚慌失措,不由自主地看著盧象升。
盧象升嘴里喃喃道“這些事都已發生多時了,相信朝廷快有消息了。”
李重鎮道“應該快了,咱們該當如何動作?”
盧象升道“咱們還是先自掃門前雪吧,把湖廣穩定住了再說。”
說著,嘆了口氣,又道“皇上說的沒錯,如果每個地方都能自掃門前雪,何患流寇不滅?仔細想想,目今即便自掃門前雪也不易哪。
就說湖北吧,雖說流寇多跟著去了陜西,但是又逢饑荒,官兵缺餉,自個就人心惶惶,須得先設法穩定了自己,再去剿滅流寇。”
這兩個道了聲“巡撫大人所言甚是”,轉身各自去忙。
顯然地,這兩個還沒走遠,崇禎接連為其升官的圣旨就到了。
接罷圣旨,忍不住想“這是皇上的信賴哪,既蒙皇上信賴,咱就該仗義直諫,以便于朝廷及時修正謬誤,及早穩定大局。”
拿定了主意,忙去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寫了下來,命快馬上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