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過來時,張獻忠正率部暗藏于英山縣與太湖縣之間,聞報,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李自成之所以坐大,倒不僅因為會投機,更重要的是,選準了河南這塊地方,這地方乃中原腹地,自古就有逐鹿中原之說嘛。”
老回回馬守應道“所言甚是,這么多年的經歷告訴我們,要想站穩腳跟,僅靠流動不行,必須得有一塊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不過,這不僅需要智慧,往往也要靠運氣,就似我們‘革左五營’,堅守英、霍山區,要想突出去也難,卻是我們不得已的選擇。”
革里眼、左金王、爭世王、亂地王等四個,紛紛跟著附和。
他們五個就這樣,凡事總能想到一處去,這自然也是他們五個始終沒有分歧的重要原因。
聯想到自己的境況,張獻忠卻感到刺耳,不無譏諷地道“你們比之俺老張,又不知強了多少,俺老張辛辛苦苦地跟楊嗣昌斗,卻落得個寄人籬下的下場。”
他們五個不想竟會刺激了他,一愣,隨即幾乎異口同聲地道“天下義軍是一家,張闖王牽制了官兵,各路義軍才得以喘息,這份功勞可是有目共睹的。”
張獻忠聽他們這樣說,心里好受了些,嘴上道“過獎了,應該的。”
徐以顯登時又記起了在李自成那里的遭遇,酸酸地道“虧得五位兄弟還這么想,可是,有的人哪,不僅不想著感謝,還屢屢地要害我們闖王。”
徐以顯這話已不止一次講過,馬守應等皆知其所指,又念及當初他對李自成的陷害,心里厭惡,不好說話,只彼此對望了一眼張獻忠之所以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少不了他從中攛掇,這個人哪,唉。
徐以顯卻以為馬守應等認同了他的說法,不由極為自得,接著道“我們闖王其實還是最具統帥才能的,從不氣餒且不說,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還是帶領我們打了不少勝仗,連鳳陽總督高斗光、安慶巡撫鄭二陽都被逮治了。”
“他這是什么話,哦,分明是他在借助我們五營的力量,卻居然把功勞全都攬到了他們自己的頭上,唉,似這樣,還是少與之合作的好。”
紛紛想著,張獻忠已道“你個狗東西,又在胡說八道。”
徐以顯還要再辯,馬守應已道“前段的戰績果離不開張闖王的指揮有方,可是,也正因為咱們的戰績,朝廷又啟用了馬士英。
馬士英接任后,督了黃闖子黃得功和花馬劉劉良佐,正四處尋我等決戰,若是咱們再不想方設法,遲早必要被他們尋到。
張闖王既為咱們這些人的主心骨,還是盡早為咱們這些人尋一條出路的好。”
他這話里帶著濃重的不滿,張獻忠焉能聽不出,不由白了徐以顯一眼,如實道“馬士英急于建功,正跟瘋了一樣,獻忠一時間也沒有好的想法。”
說著,見馬守應等一臉的失望,不想讓他們泄氣,又道“要尋好的出路,須得動起來,只要動起來,就不難發現官兵的漏洞。”
馬守應等沉思著,突見徐以顯在沖孫可望等不停地擠眉弄眼,忍不住想“這個家伙壞透了,如果再跟著他們,遲早有一天必遭他陷害,罷了,與其跟著他們受罪,倒不如去投李自成,或許還能安穩些。”
暗自盤算著,馬守應等又以目傳意,迅速達成了一致,由馬守應開口道“我們倒是有一條正途,不知能否合張闖王的意?”
張獻忠巴不得有正途可走,忙道“馬帥不妨明言。”
馬守應道“移師亡了汪喬年后,李自成如今在朱仙鎮大敗丁啟睿等,勢力愈加壯大,復又圍了開封,想他也是用人之際,手下必也會有咱們吃飯的機會,我們想,如果機會合適,我等不妨去投。”
張獻忠有了上次的教訓,雖覺得果不失為一條正途,卻是堅決不肯去的,聞得他們要去,心里酸酸地,卻不知該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