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說完,見周后一臉的失望,陳圓圓則慌亂得不知所措,心中不忍,待要再說兩句,卻突然又沒了興致,居然沖她們兩個拱了拱手,郁郁寡歡地出了坤寧宮。
出了坤寧宮,崇禎再想想,竟不知再去何處,只得去文華殿呆坐著。
說是呆坐著,腦子里卻盡是一幕一幕的往事,先是即位后所發生的,忽而又轉成了即位之前的,冷不丁地甚至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時候。
崇禎之前絕少去想往事,直到最近才開始變得懷舊。想著這些往事,崇禎的思想才總算找到了依靠。
顯然地,人的思想必須要有依靠。因為思想有了依靠,崇禎才重又感受到了自尊,而人只有在能夠感受得到自尊的時候,才能真正地思考,也才算真正地擁有生命。
分明地,崇禎已開始在想“常聽老輩的人說,人老了就容易懷舊,難道朕老了嗎?不該呀,朕不過才三十多歲,正當年啊。”
感慨著,卻又在大腦里,把從自己年初揖拜閣臣圖謀振興開始至今的大事又過了一遍,自問道“誰之過?朕之過?”
正自問著,見王承恩引了兩個人進來,未及問話,這兩個已跪倒磕頭,卻是河南巡撫高明衡和推官黃澍。
崇禎一愣,旋知開封必已有失,心里憤怒,卻還是道“起來答話吧。”
這兩個依命站起來,高明衡把《守汴至苦疏》遞了上去,推官黃澍則如此這般地把決河之事說了,又道“如此以來,流寇不僅被淹死了不少,圍城數月,所得也不過是一座空城。”
崇禎接過《守汴至苦疏》,剛看了不到一頁,推官黃澍即已開始說話,只得停下來聽,聽罷,心里居然莫名其妙地感到痛快,暗自美美地享受著。
決河一事早已在京城傳開,因決河造成的損失慘重,民憤太大,朝臣們正要奏請查處決河之罪,這兩個居然撞了進來。
待黃澍自得地說完,眾人不由一齊去看崇禎,但見崇禎半晌沉默不語,誤以為崇禎也在憤怒,給事中陳燕翼上前道“決河乃黃澍的主意,淹城損失巨大,必須要予以懲治。”
史可法、光時亨、李永茂、劉昌等人,立即紛紛附和道“陳大人所言極是,如不嚴加懲治,勢必引起民憤。”
崇禎的享受被打斷,心里不愿,但他意識到這事必須得有個說法,便把目光了轉向了黃澍。
高明衡和黃澍兩個不傻,雖說確實無處可去,若是不事先想好說辭,也絕不會莽撞地自到京城送死。
事實也是,這兩個通過王承恩了解了崇禎的近況,再三分析預判,已然把崇禎看了個透。
不過,這兩個還是有些擔心,所以才又準備了《守汴至苦疏》。縱使如此,黃澍也在邊說邊暗中觀察崇禎的表情變化。
崇禎的表情果然如其所料地變化著,黃澍暗喜,見崇禎的目光轉過來,不慌不忙地上前道“決河造成了如此嚴重的后果,諸位大人憤怒也是應該的,只是諸位可能不知,決河的主意雖是黃澍所出,執行者卻是嚴云京。”
說著,黃澍居然悠閑自得地環顧了一下朝臣們,才又接著道“而且,嚴云京自己說,嘗疏請決河。”
嚴云京確曾上疏過,崇禎沒想到他當真會決河,當時只答復說,若非情不得已不可決河。什么叫情不得已?這里面可是大有學問的。
崇禎當然不會讓這事牽扯到自己,故而忙道“孤城死守,降水天災,堤決事暫不復較,一切待見了嚴云京再說吧。
另外,朕剛看了高愛卿所遞的奏疏,為守開封,兩位辛苦異常,居功至偉,朕決定,升任河南巡撫高名衡為兵部右侍郎,升任黃澍為御史,以資鼓勵。”
“皇上這是什么意思?如此大罪,不僅不予追究,反而給他們升官,莫不是糊涂了?”暗想著,朝臣們紛紛欲上前抗辯。
王承恩一直都在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