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誠眼睛向上,他回憶起了過去。
剛才的想法絕對是他自己的想法沒錯,不過他能夠大膽地說出來,還因為有人曾經跟他聊過一些往事。
當那些往事浮現起的時候,房間里的所有東西都失去了重力牽引。桌子、枕子、簾子……它們全都隨著光誠的目光飄飄然了。
連外頭的荷葉也要升了起來,而蓮花與她血色的象征則被推遠。
“這是怎么回事?”卡拉卡看向常藤廷的女王,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是啊,在他沉寂的這幾十年里,就連時間都變得不再有意義,連個符號都不是。他的身體日日夜夜被浸泡,波浪推動他凝固的身軀。而他所有的思考都放在了回來的這一天要如何贏得漂亮,他的每一步都是為贏而生,從來都沒設想過失敗。
女王莞爾一笑,都沒有回答他。
他不是最喜歡去猜人心嗎?去猜啊,猜是肯定可以猜到的,就看他能不能了。
而光誠的想法很簡單,他過于專注,甚至都沒有發現他思維所在的空間破碎,沒有注意到外頭的湖水漫了進來,他只想到那一天——
“喂,喝不喝點水?”光誠的肩膀被蹭了蹭。
那感覺很實,讓光誠感到惡心。他們是怎么做到的,一會兒像是幽靈,一會兒又是可觸碰的體積。他甚至不愿意抬頭,他不想知道自己身邊發生了什么,暫時就先坐在地上就好。
“怎么了,你還在氣我?小男孩兒還挺小氣的。”
光誠推開了她的手,大喊著:“考驗就考驗,為什么要做成這樣,你們這樣算欺騙!”
高老師那張精致的臉正對著他,臉上顯示不出情緒,亦沒有憤怒。要真是認真讀的話,反倒有一絲輕松?
“我從頭就沒有騙過你,我說了,我們來玩一場游戲啊。我讓你不要出去,你還非要去給魔開門,現在倒好了,你消滅了一只成熟期的魔,你成長了,而你的朋友躺在地上……還不知道這會不會對他的未來產生影響呢。”
光誠說不出話。李俊英是突然出現在這里的,他只能算路過,哪怕他的原本目的就是來找自己的。
是啊,看見自己的同學被一個奇怪的女人阻攔,然后挺身而出見義勇為這種事是李俊英干得出來的。而現在,這個見義勇為的英雄正躺在邊上痛苦地抽抽。
他的身體完好無損,但精神卻被入侵的魔傷害了,而光誠能做的,只有祈求上天保佑他,如果真的有上天的話。
高老師也跟著坐了下來,靠在光誠的邊上。
“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曾經滿胸的憤怒,我們經歷的東西還不一樣。看著你這副模樣,我甚至都開始懷疑了,是不是青春期都這樣,都是憤怒?”高老師又用肩膀蹭了蹭他,“你剛剛才獲得了新的能力,是該高興的事情,那么告訴我,你在為什么生氣?”
憤怒確實是會帶走理智,想必高老師也清楚這一點。實際上就說她什么都看穿了也不為過,她那雙眼睛,就像是可以將一個人的靈魂都看穿,光誠每次被她盯著,都覺得自己什么都留不下來,所以也總是不敢與她對望。
也就是這樣,她明明什么都看得懂,光誠也知道她看得懂,但她非要這么問出來。為什么?一個人做事情必須要想為什么,因為這是理智,她在呼喚光誠的理智,而當理智回歸,問題終將被看清楚。
光誠張開嘴,嘆了口氣,然后說:“不是因為你,就算生氣也是對我自己。你當時只是在攔我,而李俊英不幸地出現在了那個地方。我不氣你攔我,我只是覺得……我覺得遺憾。我想著,如果那個時候我在他的身邊就好了,可是那會兒的我就算過去也做不到什么,新的能力還沒真正融入。我知道這一點,但我還是覺得遺憾,我痛苦我沒能做出點什么。那種遺憾,應該就是你所說的憤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