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規矩地微低著頭，說道“父皇請講。”

皇帝伸出手來，拍一下自己的膝蓋，說道“是這樣，好多年前了，父皇想過讓你小妹妹登基，不過皇后實在反對，朕也就罷了。”

他頓了頓，仔細看大皇子，他看起來沒甚么反應。

于是皇帝繼續說道“那天漣漣和朕說起，你給她下毒的原因，于是朕想著，至少得和你說清楚了。你現在明白了么？”

大皇子垂著頭，盯著地上的稻草，應了一聲。

皇帝收攏了一下放在膝蓋上的手，和緩地問大皇子“那你和父皇說，下毒害你妹妹的事，你認不認？”

大皇子緩緩站起來，跌跪在地上，以頭磕地，說道“兒臣知罪。”

皇帝仰頭，又拍了兩下自己的膝蓋，長嘆一口氣。

正要說話，忽然高公公進來，稟告他說懿樂公主來天牢了，正往這里走。

大皇子聽見，抬起頭來，建議道“父皇，去兒臣右邊牢房罷，您聽一聽兒臣和妹妹說話，您不知道，妹妹已經長大了。”

昨天晚上，五皇子去右邊牢房搜查，他背過身將牢房門掩上的時候，張驥使了巧勁，把窗欄撬開，救出了懿樂。

懿樂被張驥攬著雙腳離地的時候，下意識地轉頭，最后看了一眼和大皇子牢房相通的通風口，正好和大皇子對上眼了。

那雙眼睛太漂亮，大皇子一直在想，那到底是誰的眼睛，聽高公公說懿樂公主來了，他才想起來，小七的眼睛最漂亮。

懿樂帶著張驥，走進了大皇兄的牢房，手里提著個紅木食盒。

進入之后，懿樂環視四周，大皇子坐在石床上，沒有其他能落腳的地方，于是只能站著，把食盒放在大皇兄的旁邊。

張驥武藝高深，五感也比常人敏銳的多。隨著小公主身后踏進牢房，一進來，就察覺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呼吸，還有極淺淡的龍誕香的味道。

張驥面上難得的，露出了明顯的猶豫，懿樂在前邊走，沒有看到。

最后，張驥選擇甚么也不說。

懿樂打開食盒，與大皇子說道“大哥哥，懿樂來看你了，知道你向來有咳癥，還帶了貢蜜。”

大皇子伸出手，拿出一個空碗，道一聲“多謝小七。”

忽然皺一皺眉，想起懿樂之前也給賢嬪送過，但他沒有喝。因此猶疑了一下，又把碗放下了。

皇帝透過通氣孔，一直注視著。

懿樂一直提著心，見他把碗拿起來又放下去，狠狠地咬住了牙。前邊費了那么大的事，銅線草之毒要想完整的下，不是容易的事，眼下放了大皇子，就要功虧一簣了。冤有頭債有主，大皇子若是死，就必得死在銅線草之毒上，再重新謀劃，不知要何年何月，不知還有甚么岔子，她不想等，等不了了。

她心一橫，拿起大皇子放下的空碗，往石床上一砸，一聲脆響，空碗裂成了三瓣。

懿樂抓起一瓣，舀了一點貢蜜。張驥見了，立刻會意，配合著上前，制住大皇子，掰開他的嘴，懿樂將貢蜜硬是塞進了大皇子的喉嚨里。

大皇子不明所以，但知道不管是甚么都不能咽下去，無奈被張驥掐著喉嚨，臉皮哆嗦，生吞了一大口。瞪著一個方向，目光中一直在求救。還有淚光點點。

碎碗劃破了大皇子的嘴唇和懿樂手指，鮮血一滴滴涌出來，大皇子的囚衣前襟洇上了一灘血跡。懿樂將碎碗隨手扔掉，趁他還清醒著，打了大皇子一個耳光，見他要失去五感了，又他打一耳光。

一會兒，大皇子失了意識，仰面癱倒在石床上。

懿樂緩緩向后退了兩步，平復不了呼吸，看向張驥，淚水在眼眶里滾動，頭疼欲裂。

張驥輕聲地說，像是怕嚇著她“公主，回罷。大皇子幡然醒悟，羞愧悔恨，服用銅線草之毒，畏罪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