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驥嚴嚴實實地闔上門走了，懿樂就在內間叫人，小高公公連忙進去聽吩咐。

“公主有何吩咐？”小高公公對公主行的禮，從來就最合規矩。

“小高子，你去一趟御書房，張驥說自己白日里受了父皇召見，你去和你干爹打聽打聽，他和父皇大致說了甚么內容，若是高公公不知道，你也不必勉強，回來就是了，知道了么？”懿樂把手伸進清水里攪動，囑咐道。

小高公公拿了干凈的布巾，替她拭干凈手指，答一聲“是”，便提著盞宮燈出門了。

冬日里天黑得早，小高公公提著宮燈，宮燈周圍一圈是橘黃色，橘黃外圈就成了墨藍色。

他走在宮道上，想起了張驥主動來找他的那次談話。

張驥其實一早就盯上了小高公公，最初在避暑山莊里頭一次見他，隨后知曉了他是蓮青宮的太監總管，總攬公主的大部分事宜，所以無論如何，小高公公都得是張驥的朋友。

懿樂叫小高公公攔著徐家小姐，把宋櫟牽走的那次，張驥就等不及了，在游船賦詩會之后尋了個機會和小高公公搭上了話。

“小高公公，微臣有禮了。”張驥拱拱手，小高公公看他突然出現，就好像是從旁邊的草叢里竄出來的一樣。

“張大人，咱家是奴才，可經不起您的禮。”小高公公笑瞇了眼，不接他的禮。

張驥作恭謹狀，回道“張驥也是奴才，同小高公公是一個主子。不過不如您在主子面前得臉罷了。”

他聽著覺得有意思，問張驥“張大人，您要做公主的奴才，問過公主要不要么？”

張驥擺擺手，答說“若公主不要，張驥就成了喪家之犬了。”

小高公公還算滿意，不與他打太極，直接問道“張大人今日是想干甚么？”

“張驥今日來，就是想和小高公公打聲招呼罷了，你我往后在公主身邊共事，還望互相扶持，好好為公主辦事。”張驥也把話說開。今日來，就是要和小高公公打好招呼，往后是自己人了。

小高公公想了想，回他“這是自然。”

于是二人便有了往來，公主有甚么消息，不要緊的小高公公可以告訴他，張驥有甚么用處，小高公公也知道一些。

吹來一陣風，他提著的宮燈恍惚一下，燈火明明暗暗，小高公公想著張驥這個人。

原本看上去是個老實人，對公主忠心過了頭，越接觸下來，他越覺得這個人變通得很，見著甚么角色，就能說出甚么樣的話，與誰都能攀上交情，不過真真假假，冷冷熱熱，都由他操控，實在是個不好惹的人。

小高公公想著，借著機會，要壓他一下，免得張驥在公主面前得意忘形了。雖說當初，張驥這個人說要做公主的奴才，但小高公公這時候再看，知道他說的都是鬼話。

御書房這就到了，小高公公把宮燈放在道旁一邊，探頭去看他干爹在不在門口。

門口有機靈的小太監，見他招手，躬身溜過去，問他是不是來找高公公。

小高公公答一聲是，塞了一個荷包，請他能不能幫忙把高公公叫出來。小太監不敢要，只說曾受過他的恩惠，愿幫這個忙，擔心他還要給荷包，急忙跑走了。

簾子動了兩下，小太監進去和高公公出來。

小高子恭恭敬敬給他干爹行禮，高公公往他嘴里塞一塊糕點，問他吃沒吃飯，餓不餓。

嘴里嚼著甜糕，小高公公回說“吃過了，公主從不虧待底下人。”

高公公拍拍他的頭，說道“用得著你說。”又問他“來一趟是作甚么？”

小高公公咽下糕點，御書房的燈火照在他腳下，和干爹說起了正事“公主叫兒子來和您打聽，張驥張公子白日里和陛下談了甚么。”

高公公皺起了眉，問他“你沒記錯公主的交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