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大跳蚤一樣的人,輕飄飄的落在了這個院子里面,不過是一兩個呼吸之后,就再度躍起,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了這里。
院子里的幾個人,脖子已經(jīng)全部被擊斷。
………………
夜色更深了,就像是一重重黑色的輕紗堆疊在京城上空,遮蔽了所有的光明,更隱約的讓人透不過氣了,風(fēng)也低落了,霧氣隨之凝滯。
齊王府中,齊王之女的尸體已經(jīng)被收斂到了一座名貴的棺木之中,換了一身衣服,身上擦洗處理過了,蒼白的死人面孔被高明的手法化上了精致的妝容,看起來一如生時。
齊王手掌按著棺材邊緣,默默的凝視著自己女兒的尸體,已經(jīng)有很久了。
整座王府都很安靜,所有的仆從都被驅(qū)趕回去,不許靠近這里。
東廠的人幾乎在每一個高官王爵府邸之中都安插著一些探子,齊王府中當(dāng)然也有,但是,今天齊王的悲傷將他們?nèi)口s走,注定沒有人能知道這里到底會發(fā)生什么。
扶棺的王爺,眼神之中有著真實的悲切,又好像有著更多令人看不分明的東西,那也是令人不敢看清的東西。
他好像比白天的時候?qū)懙母拥纳n老,頭發(fā)和胡須也凌亂了,但是他的手很穩(wěn),站得更穩(wěn),就像是那些孤零零的山神廟里面,歷經(jīng)多少年風(fēng)吹也不倒的神像。
齊王已全心沉浸在悲傷之中,他是不是不知道京城今夜會發(fā)生多么大的變故,他是不是不知道其他地方有多少鮮血拋灑出來,從溫?zé)嶙兊帽鶝觥?
他是不是也不知道,已經(jīng)有許多人影投射在他的門窗上。
有人來到了齊王府中,來到了這間屋子外面。
直到從各處匯集過來的人影,幾乎站滿了門外這座庭院之時,笑書生從屋內(nèi)的屏風(fēng)后面繞出來。
他手上握著一卷新的鐵片書簡,似乎與之前偷襲雷震天的那一件別無二致,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件這樣的武器。
笑書生還有心情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他對齊王之女的死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他推開門之后,呼吸微變,盯著庭院中的那些黑衣人,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五個,右邊鼻子連接到嘴唇的一塊肌肉抽動了一下,像是發(fā)現(xiàn)了目標(biāo),急等著撕咬一番的野狼。
但是他沒有動手,只是晃晃悠悠的繞到了庭院側(cè)面的長廊之中,回頭看著那扇被他打開的門。
庭院里站滿了黑衣人,默然,無聲,共同關(guān)注著那扇門。
齊王從門里走出來。
他一出來,整個庭院里的人,除了笑書生和最前列那五個以外,全部都半跪在地。
黑色衣袍之下露出了一片片微小的紋章標(biāo)記。
那些紋章大概都只有蠶豆大小,但是每一個人身上都有,圓眼無眉,獠牙外翻,聞佛說法,依舊食人,正是夜叉面目。
齊王袖手,踏出房間的一刻,他的人,仿佛已經(jīng)與這片使人感到壓抑的夜色,融為一體,眾人看他的目光,并非在看一個人,而如同看著一尊鬼神。
齊王,亦即是夜叉門主。
食人惡鬼,護法之神——大夜叉。
他掃視眾人,眼中的一切情緒都被夜色覆蓋,淺聲道“如何?”
最前列的五個黑衣人中有人開口。
“名單上的,一個不剩,已經(jīng)全部斬除。”
這五個人站成一排,相互之間的距離并不算小,可是,卻讓人分不出來,這個聲音到底是從哪一個人那邊發(fā)出來的。
所謂名單,自然是他們今夜去殺的人,那可以說是雷震天一系中,位于京城之中的七成官吏。
只殺七成,并不是因為只來得及殺這么多,而是因為剩下的還有用。
齊王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卻神色微默。
有風(fēng)在他身邊繚繞,吹起了他凌亂的頭發(fā),發(fā)絲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