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風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陣迷蒙的細雨落在了水面上。
這里一望無垠,但似乎不像是海那么廣大,這里平靜無波,又必定不是半畝方塘那般狹小。
沒有太陽的天空,漂浮著深紅色的云彩。
如真如幻的水汽在指尖繚繞,白皙修長而有力的手指勾回,按在秀麗的雙眉之間。
似乎是濕潤的觸感,又似乎干燥得如同夏日的書頁。
公孫儀人在這片無涯的水面上已經站了很久了,雖然還是弄不懂這里算是什么地方,也無法搞清楚這里虛幻和真實到底誰的比重更高一些,但是手指揉著眉心的時候,梳理著這段時間在這里的見聞,她也能夠知道很多東西了。
比如說,這片天地的中心,毫無疑問是遠處那團深紅色的光。
那就是當初從天空中墜落的星星。
甚至根本不需要思考和辨認,只要當日看見了那顆星辰墜落,今天又能看見這團紅光的人,立刻就能明白這件事,確認這個事實。
不過當日星辰墜落的時候,沒有人能看到星辰的真貌,而出現在這里之后,公孫儀人發現,只要對著那團紅光投入更多的注意力,兩者之間的距離好像就會被無限制的拉近——雖然還是會保持著一個始終無法接觸的間隔,但至少已能夠看清全貌。
那是一株六葉蓮花。
花瓣,葉片,花莖,全然是一片深紅色,簡直猶如血色的美玉,由鬼神打磨出來的杰作,是只有在人的美好幻想之中才會出現的那般純凈無瑕。
每隔一段時間,這六葉蓮花就會綻放出一層溫潤的,沉重的,渾厚的光華,而每當這個時候,在六葉蓮花的周圍,就會出現九片看不清具體形貌的光影。
蓮花的光芒似乎會與那模糊的光影相互擠壓,以至于無法盡情的綻放,只能逐漸散失、蒸騰起來? 化作了天空中那一片片深紅云朵。
而每一次有這樣的云朵生成? 純白的天空似乎也會受到震撼,于是? 紅色的云和白色的天? 就會交雜著,潰落下來一團團如同雪花的東西? 那些雪花也是有的紅,有的白? 幾乎讓人疑心是云和天的碎屑。
公孫儀人剛來到這里的時候? 就遭遇了這樣的一場雪。
她第一反應當然是閃啦。
就算這些雪球一樣的東西如同亂飛的箭矢一樣,以她的身手,騰挪旋轉,動作要比那些雪球更快? 全閃開了。
而在她閃避的時候? 隱約看見當時遠方水面上還有一個人影浮現出來,卻沒有她這么靈活,只被一個“雪球”擊中,就立刻消失了。
那個時候,公孫儀人懷疑那個人影是死了。
但是? 當她在這里又經歷了三次雪落,看到了三次其他人影被雪球擊中的場景之后? 她又覺得,也許那些人只是離開了這里。
這個念頭一生起來? 就像是荒原里春天瘋長的雜草一樣,難以抑制了。
任何一個人被困在這樣空曠的地方? 過了不知道多長但肯定很漫長的時間? 發現自己無論怎么走? 實際上都無法觸碰到其他東西,那她也一定會很想離開這里,哪怕這個離開的可能性,有一半的幾率是直接死亡。
故而,揉著額頭的公孫儀人再次注意到深紅色的光芒用向天空的時候,眉眼之間已有決斷。
深紅的云彩在天空中成型,紅白間雜的一陣雪球墜落下來了。
這次,她本來已經決定不閃,卻在看到最先向自己飛來的是一個紅色雪球的時候,下意識的側了下身。
也沒什么別的原因,只不過她還是覺得,看起來像雪球的東西,也該是純然的白色更順眼一點。
然后,白色的光球擊中了她。
嘩!
那一直以來如同平地一樣,讓人可以踩踏的水面,好像忽然空了,公孫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