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差別,彼此之間自然有極大的差別,可他們頭上都包著一方白巾,手里都舉著一把深綠色的油紙傘。
有巾不見發,有傘不見天。
故名,無發無天。
五十六把油紙傘一同張開,深綠的顏色如同碩大肥厚的花朵盛開在這林中,使得整個黑白林里面的青綠之色都顯得更加濃郁。
他們組成了獨特的陣勢,在莫北神手里那把黑桐油傘的引領之下,用一種看似不變,實則時時刻刻都在變化的陣列,齊步入林。
約三百人緊隨其后,只余十人警戒于林外。
蘇夢枕在眾人之間,時而傳出幾聲咳嗽,等他踏入林蔭,走了大約第九十步的時候,入林的三百余人,陣列即將展開。
黑白林不小,但也不大,一旦這個陣列展開,足以在一刻鐘之內,把整片林子巨細無遺的搜索一遍,但凡其中有一組人遇到、發現狄飛驚他們的痕跡,其余人等須臾之間就能聚攏起來,圍而殲之。
可是就在這個陣列將展未展之際,蘇夢枕突然停步,目光掃過稀稀疏疏,竹木掩映石碑的林子,視線定在了他左手邊不過三步以外的那棵竹子上。
這棵竹子長勢極好,主干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細,枝葉擴散,有數百余根,雖然入秋,茂盛如同厚云雪蓋的竹葉上,也見不到一點黃斑。
許多人認為楊柳扎根極深,主干長大之后,要有千余斤的力氣才能撼動,其實青竹長的好了,也很難連根撅起,可是就在蘇夢枕注視這棵竹子的時候,這大青竹忽然移了一點。
不是晃動,而是連根移動,往左偏了一寸。
地面上毫無變化,落葉依舊,土壤平整,青竹有根,怎么可能憑空移動?而且青竹茁壯,也可能一晃之間,造成了人的視覺錯誤。
可蘇夢枕絕不會質疑自己的眼睛,他一見竹移,臉上立刻映出了一層幽光,即刻呼喝“所有人持刀向外,向我靠攏。”
喊聲傳出的同時,蘇夢枕手中已然滑出了一柄美艷的刀。
這短刀緋紅,刀脊的弧度纖柔美妙的如同傾城美人的腰肢,刀一揮起,杏色的袍子也隨之展開,流麗的幾如一場緋色的美夢。
這就是紅?刀。
夢過無痕的一刀之后,那根被蘇夢枕注目的青竹,至少從上到下斷成了七截。
最上方的竹枝竹葉尚未落地,蘇夢枕又發出一聲呼喝,喝聲里已經帶上了怒意。
因為他的后方還有兩百余人靠攏過來,但是前方的五十七人,一柄黑傘和五十六把綠油油的傘,都在這一刀之間不見了。
黑白林中,仍然竹木稀疏,雕像伴著石碑,陽光從天空中灑落,使地面上留下了一塊塊或靜止,或婆娑的影子。
好一片清幽明亮的美景,卻在這一刻變得極度陌生起來,每一根竹子,每一棵樹,那些擺出種種儀態的雕像和他們身邊的石碑,都像是變成了會把人無聲吞噬的“獸”。
整整五十七個人,金風細雨樓麾下,除了刀南神的潑皮風部隊之外,最精銳英敢的“無發無天”,剎那間,就在兩百多雙眼睛之下不見了。
嗒。
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
狄飛驚深深地低著頭,連頭發絲都秀氣的垂落下來,在微風之中擺動。
棋盤上添了一枚白子之后,黑白二色都像是活了過來,林子里的風也成了傳訊兵,把種種信號傳入狄飛驚的耳朵里。
“阡陌交通,雞犬不聞,眼耳鼻身,困頓奇門大陣!”
越來越寒的竹木間,蘇夢枕飛身上了一棵樹的頂端。
他從高處俯瞰,仍然辨不清來去的方向,看不出這個林子的來龍去脈,找不到那五十七把傘所在。
甚至他在高處向遠處眺望的時候,這個本應該不算太大的林子,竟在他的視野之中,無限的蔓延,竹浪松濤,東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