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地勢低矮之處,藤蔓羅結,雖已秋深,仍是一片碧綠,碧綠之中卻吹出了一抹緋紅的光。
那一抹緋紅,像是美人的腰身,羅裳的魅影,夕陽下的低訴,更像是驚風小雪之中,枝頭獨綻的艷麗。
龍八太爺就在那里,被這緋色照紅了臉,被這刀光勾走了魂。
不只是龍八,還有十六奇派的其余掌門人,以及一些門人弟子沒帶多少、但被蔡京調來的高手,如“天盟”張初放,張步雷,落英山莊莊主等人,也都在這個時候遇到了強敵、高手。
高手交戰,聲勢、身姿總是不同于那些普通弟子,站在高處的人一眼就能辨別出來。
所以黑光國師等人,已經可以確定,除了還在小山丘上的他們幾個,其余人都陷入危局了。
一時間,這山丘上的劍客都挺劍欲奔,黑光上人更是長嘯一聲,沖天而起,像是要直接飛下這座小山。
其實,黑光上人飛身而起的時候,還沒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要奔向哪個方向。
那個最先釋放煙花的位置,雖然用的是他們的訊號,但卻引動了這樣一場大伏殺,難保其中是不是有詐。而其余各個方向上,危急的程度似乎都差不多,陷入危險的人身份地位好像也差不了太多。
他一時難以取斷,只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觀,所以運功飛掠。
好在,他剛一飛起,就已經不用煩惱方向抉擇的問題了。
因為他哪兒都去不了。
整座小山丘上的人都止住了動勢。
詹別野重新落下,落點跟他之前所在的位置相差還不到十步,不過也算是一腳踏入了山陰一面。
這黑光國師、羅睡覺、溫火滾、何難過、梁傷心,甚至包括那個尚未暴露具體方位的天下第七,同時陷入一種緊繃、警戒的狀態。
他們都覺得自己正在孤身面對一個奪命索魂的大敵,仿佛正在跟一個天生的克星對峙,哪怕呼吸略重了一些,汗滴有了點差錯,都會立即陷入十死無生的境地。
說有還無、說無確有的一種“氣場”、“力場”,宛若烏云蓋頂,似緩實疾的籠蓋于小丘頂端。
這種感覺虛無縹緲,幾人目光所致,四周宛似一切景物依舊。
只有黑光上人,能從最細致的地方,感覺出清晨的天光落在這小丘上的時候,似乎有了些許微妙的折射。
這就使得小丘的頂部和其他區域的明暗程度、陰影方向,有少許的差異。
有人從天光漸明的地方,提著把刀,走上山來。
這人眉目疏朗,意態端嚴,每一步落下的間距,精準到恐怕以大宋最精良的尺具來測,也量不出差異,使旁人如見畫中尊者臨凡,一時間竟有些辨不清他的相貌,只能感受一股沉沉威勢,壓上山巔。
黑光上人早見過此人畫像,卻也直到他快走上山頂,才把那少年畫像和真人對應起來,當即臉上一暗,道“蒼梧侯,原來這都是你的陰謀。”
他這臉上一暗,不是黯然,而是臉部光景真的變暗,臘黃的臉皮在一句話說完之后,黑的幾乎看不見五官區別,只有一團如煙如光的烏黑光暈。
“家生四害,殺碩鼠,驅飛蟲,理所當然罷了,也叫陰謀?”
方云漢說著,往詹別野看了一眼,就這一眼掃去,他眼前驟然一黑,外物俱無。
原來,黑光上人讓自己臉上變黑,已經是一種招數,而且是他一向頗為得意的招法“天下一般黑”。
這一招既可以主動施展出來,奪取別人的視線,收納別人的氣勁,也可以先凝聚在自身的某個部位,等別人看過來的時候,再猛一發功。
第二種用法,不具備殺傷力、防御力,但卻能保證把別人的視線奪取的更徹底、更長久,也就能制造出更大的破綻。
黑光上人立抓住這自己創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