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有力,病弱無依,他們都安分守己,安天樂貧,一生都沒有夢想。
直到出現了元限這個異數。
他從小就跟鎮子里的其他人有截然不同的感悟,對于同一件事,同一個物體的看法都跟別人不同,等到稍微長成一些,他更是無師自通,懂得了“夢想”的美麗與必要。
少年元限就認為人只有存在夢想,才能夠活的虎虎生風,有聲有色,夢想可以有大有小,但如果一點都沒有的話,是萬萬不能的。
人怎么能沒有夢想?
沒有夢想的還是人嗎?
那他這一個鎮子上不算人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那時,元限忽然醒悟這是上天的恩賜。
天讓一整個鎮子都沒夢想,獨獨他有,那他的夢就要夠大,要比這些人原有的加起來都更大,而且他一定能讓這夢到手,成真。
于是,等他拜師學藝,有了本領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去追求自己的夢。
剛出師的元限,先要報國效力,但運氣不佳,在王安石越次入對、大權在握之際,他投效皇弟趙顥,而遭王安石棄而不用,只好投蔡確門下,甚不得志。
待四面出擊,聲名鵲起,名列老一輩的四大名捕時,他又發現自己似乎事事都不如三師兄諸葛正我那么順利。
分明無論是武功還是智謀,長相還是拼勁,元十三限自問都不輸給諸葛正我,偏就缺了那么一點運氣。
如果有兩個大盜分頭逃亡,他跟諸葛正我分別追殺一個,等后來審查,一定是諸葛正我抓的那個所犯罪行更大,得到功勞也就更大。
如果他和諸葛正我分別保衛一個皇親國戚,那一定是諸葛正我所保衛的那個才會遇到刺客襲擊,正好給諸葛正我大展身手、施恩于人的機會。
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而且是發生過的事情之中最不起眼的兩次。
元十三限從這些經歷之中漸漸察覺,好像什么東西都要跟他作對。
他初始憤懣不平,后來就看怒了,看笑了。
你們都跟我作對,我怕什么,我神功蓋世,有勇有謀……
我就先跟你們作對!
自此,因存著這心態,元十三限行事愈發偏激,很難與人和睦,原本與他有交情的,也都漸行漸遠。
后來,又經幾番變故,元十三限跟他三師兄徹底決裂,反目成仇。
俟司馬溫公拜相之時,報復新黨,元十三限又因受蔡確之累,被貶戎川,直至蔡京任相,因要節制諸葛,所以才調他回京,為他秘密建造元神府,一直盡心供著,榮養已不缺。
可他終究仍沒成大事,還沒立大業,還總未能殺了諸葛,所以一直悶悶不樂,郁郁不解,帶著郁氣練功,武功越練越怪,越練越絕,臉都練成了褪不去的淡金色,憤恨也就更深。
現年,此刻,他在深秋的日光底下看著自己手背上的毫毛,都漸漸傷恨了起來。
少頃,他用力的一甩手,繼續大步的向前走。
他六個徒弟都不知道元十三限到底是要走到哪里去,但是他們不敢問,只能在后面跟著。
七個人過了太師府前的幾條大街,轉而向東,又向北,出了汴梁內城,又上了杏崗。
這里本來栽滿了皇帝命人從天下各處移植過來的上好杏樹,只不過,深秋的時候,這里已經沒有了熟杏,枝頭上的葉子都稀稀疏疏,干枯蜷縮。
元十三限從這里走過去之后,樹上的葉子又多落了一些。
他們又到開寶寺鐵塔走了一遭,在頂上遠眺,再回內城。
一直走到日近黃昏了,漫無目的的元十三限突然在一座正在修建的府邸前停步。
他在這里細細的打量,也不知道在那些剛砌好的墻,沒搭好的屋頂,未蓋全的瓦片之間發現了什么玄機,看的很認真,過了許久,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