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沉舟,死路也能是王途,勇向絕壁,縱身一躍是捷徑。你眼里的道,是俗人的路,我又豈是常人?!”
元十三限面上厲色森森,一個個字眼說的十萬火急。
他實際上是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因為,至少在武功這一項上,他給方云漢說中了。
當年他一心苦練傷心箭訣,但是僅憑忍辱神功來催動,這門箭訣始終不能大成。
那個時候,他的妻子視諸葛正我為殺父仇人,把報仇的希望都寄托在元十三限身上,見元十三限神功難成,便不惜舍身,向一個道號“三鞭”的淫邪道人求取了《山字經》。
這《山字經》就像是冥冥之中的鬼神專門為了傷心箭訣創造出來的心法,元十三限一得這經文,立刻癡練,卻漸漸發現這經文中許多字句似乎順序奇詭,甚至脫頁、少章、缺圖,但他那時候已經騎虎難下,性情逆反,難以自抑,當即出關,先一箭殺了自己愛妻,借這一份痛徹心扉,把殘缺搗亂的經文生生揉入了傷心箭訣。
他把一份假經,練出了真的威力。
但假的畢竟是假的,元十三限的傷心小箭,已經有了絕世的殺力,卻始終不能真正達到圓滿境界,所以幾次都沒能成功殺了諸葛。
他也去找過三鞭,是為尋仇也為經文,可那道人已經知道他神功大成,早逃的不知所蹤。
所以,若說他的武功已經入了歧途,這是連元十三限自己也不能反駁的。
這也正是他常常閉關,性格越發偏激孤僻,連自己的徒弟都不敢與他親近的原因。
可是,往常元十三限知道自己步入歧途,只能發泄式的再去苦練,把這份苦悶憋在心里,今天被一個正面接下他傷心小箭的人當面嘲諷,卻是令他怒不可遏,怒發沖冠。
更殺氣大發,火氣大升,怨氣大翻,戾氣大增。
他揚聲大喝,數千粗長發絲,四面披散狂舞,“我就讓你看一看,把天當地,地當天,大破當大立,歧途轉大路的非常人,非常道!”
說話間,元十三限一手做挽弓狀,半伸平舉于身前,另一手仿若持箭上弦,往后一拉。
他手上沒有弓箭,但是空中卻有緊繃的弓弦被拉開的聲響。
一把無色無質之弓,已經弓開滿月。
方云漢身邊光色忽變。
在他背后,更有一場絕異于世間的詭變、激變、巨變,無聲降臨。
那緩緩落在西邊飛檐之上,本該是一輪即將墜落的紅日,竟突然變換成了一輪銀白清月。
天色竟然也好像變暗了一些,剔除了夕時陽光的昏黃。
天光也都成了一片清冷的銀輝,披拂在方云漢身上。
就像是黑夜提早到來,蒼梧侯府之中,無頂木樓和這座房屋側面就是一片院落,院子里那幾株精心栽培、秋冬盛開的花中異種,嬌艷的花瓣也因為突如其來的夜色微微蜷縮。
里許地外,粉塵彌漫的小巷中,右眼下方多添了一道血痕的冷血,把自己如劍的手掌從燕詩二的胸膛中拔出。
他身上除了眼角這道傷口之外,至少還多了三十二條劍傷,但因為肌肉緊繃,劃過傷口的劍又太快,以至于看起來皮膚根本并未破損,就是一個穿著有些破的衣裳、生命正鮮活的冷峻青年。
他之前提的那把劍也已經從劍尖到劍柄斷成了三十三截。
而燕詩二那把華貴寶劍分毫無損,身上也只有一道傷口。人,卻已經是個死人。
死人的身體倒下,蕩開一圈更濃的塵埃。
巷子兩邊的兩面已經薄的像是紙一樣的墻壁,終于片片碎裂,分崩離析。
暖黃陽光之下的煙塵忽然變得蒼白如雪。
冷血扭頭一望,雙目漸漸瞪圓了。
他居然在黃昏的時候,看見露潤于枝,月掛飛檐。
與冷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