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烏發輕拂,公孫儀人左手彈了一下耳后作亂的發絲,聲音里帶著風不能動的力度,“你不想身邊的人傷心的,就是想讓他們開心,你不想身邊的人受傷,那就是想讓他們安寧。”
她的話擲地有聲,“你有這么多想要做的事,難道每次做成了一回之后,真的一點都不開心嗎?”
“我……”方云漢心頭一振,像是一些蒙在心頭的東西,終于被剝開,只是同時他又意識到什么,低眸掩飾道,“怎么說是我,我說的是書中故事。”
公孫儀人看了他一會兒,無表情的哦了一聲,又用拇指把水囊的塞子撥開,眼神望著山洞那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像是把水當酒來喝著玩。
她不再看方云漢,卻還說了一句,“嘖,突然發現,你比我印象中的樣子,軟的多呀。”
方云漢好像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了調笑的意思,忽然有點惱,辯解道“怎么叫軟啊?你就當我在湖上打架的時候,一時間腦子有點進水罷。我平時鐵骨錚錚,有血無淚,可絕不是這種優柔寡斷,多愁善感,傷春悲秋,莫名其妙的樣子。”
“哦哦。”公孫儀人對著山峰那邊點著頭,笑道,“我的意思是說,人是柔軟的,受傷就會疼。你這樣挺好的,練武又不是要把自己練的不是人嘛。”
剛剛辯解完,又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更幼稚的方云漢閉上了嘴,以自己作為一個成年人的自尊,拉長了呼吸,緩了緩。
這一回懸崖上的冷風帶走了他呼出的氣,也帶走了心頭那些縈繞不去的煩躁糾結。
他輕松了很多,道“謝謝。”
公孫儀人擺了擺手,道“人非頑石,有時出現短暫的迷茫,都是正常的。”
方云漢點點頭,風還能吹起他的衣袍,吹起他鬢角垂落的發絲,但已經吹不起這少年外貌的人心底的波瀾。
他的心重歸于清靜,而能審視之前的自己。
其實從東京汴梁那個世界開始,方云漢心中就多了一些莫名的情緒,會更多的想起前世,只是隨著任務的推進,天刀的心境逐漸推升,能強行把雜念鎮壓,后來更得了山字經,修煉精神異力,反而忽略了自己心中念頭風起風落的異常。
之后得到燕狂徒的人物模板時,關于武學天賦、悟性方面的提升,其實是直接在心智思維方面做出優化,必定也對情緒有莫名的影響。
說到底,宋缺的天刀境界,是他一生智慧與閱歷的凝結,本就不是全然屬于方云漢的東西,沒有經歷過那些事,又哪來的那些深切感悟。
而在元十三限手中脫胎換骨的山字經,同樣也因他自身的閱歷、心性,混入了些微影響。
因而,在天下第一那個世界之中,這些本來還不要緊的影響,因為針對心智思維的悟性變化,變得更加混亂難解,形成隱患。
方云漢的功力愈強,心靈上的穎悟,卻反而在倒退,不如他初得神功、解救自身的時候那樣純粹。
他梳理自身種種功法,將功力融合的時候,甚至下意識的忘記了武學心境同樣需要修繕、融合,做到更貼近于自己。
吃一塹長一智,清靜下來的方云漢心中多了一些警醒,又聽到身邊的公孫儀人開口。
她晃著那個水囊,聽著里面嘩嘩的響動,“其實要是心情不佳,不知所措的話,可以回想一下自己過去立下的那些目標。從那些有的已經不在乎,有的已經遺忘掉的目標里,找出一個最遠大的志向。”
“也許想著想著,就覺得自己熱血沸騰,掃清迷惘,又能再闖一百道難關了。”
方云漢笑了一聲,這次沒有再做無謂的掩飾“你一說,我就想起來,從前好像還真有過一個可稱遠大的志向。”
說話間,他雙手分別拔起身邊雪地上的兩把劍,往中間用力一壓,散發出紅、藍光芒的兩把長劍,驟然發出一聲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