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士兵來報告,說是秦始皇在咸陽城中突患急癥,幾天之間就撒手人寰。
扶蘇驚痛交加,悲切莫名,連忙趕回咸陽。
然而他這夜以繼日的一路急行,回到了咸陽城之后才發(fā)現(xiàn),秦皇的第十八子胡亥,居然已經(jīng)登基了。
不久之后,這位二世皇帝,就逼殺了自己兄弟姐妹二十余人,扶蘇也被一杯毒酒奉上,丟了性命。
大秦當下,所謂法出于君,至胡亥在位,愈發(fā)的無法無天,肆意操弄權柄,以殘酷暴行為樂,又以“稅民深者為明吏”,以“殺人眾者為忠臣”。且令百姓增交菽粟芻藁,自備糧食,轉(zhuǎn)輸至咸陽,供官吏、軍隊以至于狗馬禽獸的需要。
他還下令要繼續(xù)擴建阿房宮,發(fā)民遠戍,民怨沸騰,不可抑制,有百姓揭竿而起,更有多處托名六國遺族,聚起數(shù)十路烽煙。
大秦對各地的掌控能力,飛快的削減,咸陽城中,群臣或憂心忡忡,或激憤震動,于是調(diào)集大軍出征,意圖橫掃四方,重定天下。
大秦鐵騎即出,初時銳不可當,后來卻連遇猛將,多逢敢死之士,兵鋒受遏。
終于,在滔滔大浪邊上的一場決戰(zhàn)之中,大秦的主力,被一個勇悍無匹的大將率軍攻破,彼方以寡敵眾,竟使殘余秦軍迫不得已,束手請降。
至此,天下局勢一發(fā)不可收拾,反秦的烽煙覆蓋于三山五岳之間,之后沒過多久,胡亥也在宮中自盡,反秦大軍打入咸陽城中。
那一把火,燒的連綿宮闕盡成焦土,黑煙滾滾,火光映照了大半天空,煙氣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彌漫周遭數(shù)百里。
那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御宇內(nèi),寄望于自始皇帝往下,相傳萬世的功業(yè),終究還是在這火光之中徹底的崩塌。
五湖四海之間的戰(zhàn)亂還在持續(xù),咸陽城中的余燼燒盡時,半座高樓垮塌下來,碎散的焦炭驚起了大片的煙塵。
沉悶無比的一聲,像是預示著蔓延在整片大地之上的碎裂痕跡,震人心魂。
夜風吹動,燭光明滅。
扶蘇驚醒。
他一手緊緊的撫著胸口,只覺心臟激烈的跳動,幾乎要從胸膛之中躍出,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奮力的喘息著,額頭鼻梁之間迅速的滲出大顆的汗珠,手心和背脊上也傳來濕潤的感覺。
“呼!呼!呼!”
光潔如新的客廳之中,幾許輕紗從房梁之上垂下,在外面吹來的夜風之中,蕩起又復落。
扶蘇大口的呼著氣,腦海中那種紛亂疼痛的感覺,逐漸的緩解,桌上的燭火映入他的眼中,照亮了殘存的復雜情緒。
燈火旁邊的半杯酒還在。
“是夢……”
在那個夢境之中,在喝下了毒酒之后,已經(jīng)死去的扶蘇,卻好像化作了一種更為遼闊的視野,縱觀天下的局勢。
那些大局上的變化,在夢中的時候,好像無一不是真實的刺激震撼著他的精神,但是,隨著他從夢中醒來,很多東西都已經(jīng)模糊,只能記得一點大致的走向。
不過也多虧了,那些東西已經(jīng)模糊掉,否則的話,扶蘇懷疑,他的頭或心,總要有一個會承受不住。
“這到底是不是夢?”
扶蘇抬頭看向廳中,想要看到那個懸空的葫蘆,只是這一次,連酒葫蘆也不見了。
他怔了怔,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夢醒夢沉,夢前夢后,今夜都已經(jīng)不是傳道的好時機。貧道來此一遭,不曾傳法,百盞美酒,便只取一葫。”
扶蘇看不到那人到底身在何方,只好注視門口的方向,開口挽留“道長……”
“余下的酒,請公子日飲一盞,百日百盞,飲完之時,酒盡心清,或許就是你我再相見的時候了。”
話音一落,廳中又卷起一陣清風。
風聲過處,扶蘇身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