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未來的發(fā)展,一定會比我當初否定掉的那種更好?”
黃石公皺著眉看他,許久之后,嘆息了一聲說道“純陽道人,如果你真是這么想的,那你可算是一個好人,卻絕不可以算是一個志士。你的志氣未免太短,決心未免太淺?!?
方云漢被他這一通貶低,卻不以為意,放下竹杯之后,甚至還輕輕拍了拍手掌,笑出聲來。
“你是這樣認為嗎?那或許就是吧?!?
他笑著說道,“不過,那只是神的慈悲,仙的顧慮。如果我只是我,我來的不是這樣短暫,那么,我也只會做一個人?!?
神的做與不做,其實都是傲慢。那是因為自信只要自己一干涉,人世間絕對無法當場脫離她的選擇。
仙的顧慮,也只是有著能夠置身事外的底氣,所以一開始就想要最好,若不能的話,不如少做。
但是人哪有那樣的高度,哪有那樣的余裕。
天地之間的大潮一起,人,就只有混于潮流之中,不過是被裹挾或站在浪頭上的區(qū)別罷了。
滄海橫流,無拘無束,人的追求,只是要做自己想做的就行了。
“其實,這世間的練虛增增減減,往后,恐怕絕不會再有一枝獨秀的時候,你十年之后脫困的話,不妨先到華山去走一走。”
方云漢站起身來,拱手說道,“貧道還要往咸陽一遭,這便告辭了。”
黃石公也起身還禮,說道“純陽道長,慢走。”
方云漢悠然而去,又在臨走之前留下一句。
“顧慮我是有的,不過我對扶蘇也算有些信心,十年之后你從這里走到咸陽,也許會看到一個仍有瑕疵,卻絕不忍心再掀起戰(zhàn)火的世道?!?
黃石公因為這一段話,多站了片刻,等竹杯之中的水已經(jīng)涼透了,才舉起手來,一飲而盡。
“老夫……希望會是如你所說的這樣。”
從白梨山抵達咸陽城,對于現(xiàn)在的方云漢來說,只是悠哉悠哉的走了半日的光景。
天色微暗,太陽已經(jīng)落下山去,月亮還沒有升起來的時候。
咸陽城里,處處都掛著一道道素白長綾,而在宮中,這樣的白色更占據(jù)了大多數(shù)。
已經(jīng)繼位的扶蘇,在燈盞旁邊放下了奏章,揉了揉發(fā)疼的額頭。
他這段時間,每日睡眠還不足一個時辰,好在東皇太一雖然死了,月神又獨身遠走,但云中君思來想去之后,還是選擇重回咸陽城。
這位陰陽家的長老,對丹藥和權(quán)勢享受都有一定的追求,遠不如其他陰陽家的人那樣純粹,可對扶蘇來說,卻絕對是可用之人。
云中君新煉制出來的一些丹藥,至少還能幫扶蘇保持更充沛的精力。
可是嬴政一死,扶蘇才明白,坐在這個皇帝的位子上之后,想要不愧對自己的抱負,到底有多難,就算是精力再充沛,也有些應付不過來的感覺,好在還有李斯等人的分擔。
繁雜的事物幾乎要把他心中的悲傷壓到微不可查,今天下午的時候,他無意間,把自己早就想做的一道停止征召阿房宮民夫的命令發(fā)出,抬頭的時候看到了殿中的素白,才猛然驚醒。
他的父皇還沒死多久,這個時候,絕非直接更改舊日政令的大好時機。
那個時候,他才重新品到了自己心中的傷懷。
扶蘇推開奏章,在宮殿之中走了,走到窗邊拿起了一個小小的玉瓶。
這瓶子里面還是當日在桑海城中收來的酒水。
純陽子當初讓他一天喝一盞,可在嬴政死了之后,扶蘇也沒閑心計較這些東西,有時候幾天不喝,有時候一天又遠不止一盞。
這瓶里,大概還能再倒出五杯來吧。
扶蘇想著,剛要直接把酒瓶湊到唇邊,微微仰頭的時候,卻就著月光,看到遠處宮殿頂端多了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