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人贊了她一聲好孩子,就已經(jīng)不在園中。
李嫣然捧著書,帶著一點希冀看向園外,慘叫的聲音卻沒有止住。
但,那慘叫的聲音也沒有維持很久,到第二十鞭的時候,受刑的人已經(jīng)沒了聲息。
兩百鞭還是打完了。
李嫣然不記得那天后來是怎么了。
眨眼之間,她就長大了。
這些年,她身邊再也沒有人被打死,雖然還是有人會受罰,但受罰的人同樣不敢向她投去求饒的目光。
只會在李嫣然事后派人送藥過去的時候,感恩戴德。
她在宮中漸漸有了一些權(quán)威,那些跟她有過交集的貴族子女,哪怕只跟她見過兩三次,也會經(jīng)常把她掛在嘴邊。
西夏僅有一位的太妃,對她也很滿意。
那一天,太妃娘娘閉關(guān),西夏的皇帝遵從與遼國的盟約,御駕親征,給大宋的邊境施加更大的壓力。
扇云冠、華綢羅裳的公主,用折扇掩著下半張臉,純澈的雙眸看向侍衛(wèi),低聲疑問:“你們,不愿意聽從我的話嗎?”
沒有人能拒絕她,于是,她終于離開了西夏,離開了宮中的太妃。
然后……
“咳!”
李嫣然咳出一口血來,沾濕了胸前的衣裳。
她捏著白子,但手指顫抖,目光看著棋盤,卻像什么都沒看見。
不知是血是淚的淡紅水滴,從她眼角處滑落。
暖風微揚,方云漢來到她身后,一手輕按在她肩頭,面上卻是云淡風輕,沒有半點超出預料的焦急之色。
“奇怪,奇怪!”
驚呼的反而是蘇星河。
這灰衣老者從精妙的棋局之中清醒過來,萬分詫異道,“珍瓏棋局不但是棋道上的一篇絕唱,其中也包含著敝派對天下百家武學的一些淺見。每人試圖破局,所見都有不同。”
“這姑娘的棋藝如此超卓,在武功上的見識也極其廣闊,必定是極具巧思靈慧之人,縱然有心魔,又怎么會這么輕易就將她擊潰?”
方云漢將李嫣然扳過來,看著她滿是惶恐的含淚嬌顏,哪里有半點虛竹敘述之中,那個嫻靜慧黠的樣子?
他微微搖頭:“這倒不怪你家的棋,她這副樣子,嗯,大約是個教育失敗的典型案例。”
蘇星河不太明白,卻也不忍見這個棋藝高絕的少女繼續(xù)受苦,連忙說道:“只要帶她退出棋盤五步之外,就能漸漸脫離這種影響。”
方云漢道:“那她就算敗了。”
蘇星河急道:“這時候還管什么成敗?”
“棋局敗了也無妨,但敗給了這種陰影,就不是我要的徒兒了。”
方云漢搭在她肩上的手指一敲,李嫣然閉上雙眼,手中白棋穩(wěn)住。
蘇星河眼見那青袍道人探手,抓起四顆白棋,甩出一顆,飛向懸崖。
一顆小小的棋子,去而無聲,落在懸崖棋盤左下角。
蘇星河卻面色大變,大喝道:“她還沒有退出棋局,你這個時候強攻懸崖棋盤,便等同于硬闖陣法,只會引發(fā)地火反噬。”
大喝聲中,谷中霧氣紊亂,原本一同蒸騰向上的氣流,此刻或上或下,對撞沖散。
方云漢無動于衷,右手一攤,第二顆棋子又要射出。
蘇星河看他根本不聽,也顧不得太多,一掌奮力擊出,卻見一塊青色的袍袖,如屏風、折扇般展開。
灰衣老者一掌打在袖子上,全部的勁力,在一陣柔韌的波動中,反震回來,把他彈飛十步之外,剛好落在車轅上。
四肢百骸都涌出無比酸麻的蘇星河,勉強撐著車轅站起來,來不及震驚于這人實力之高,只想著再開口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