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謝府一片寂靜,隨著府中眾人漸漸入休,躺在床上的謝櫻緩緩睜開了眼睛。她凝神聽了聽,耳邊只有阿珠淺淺的呼吸聲。
謝櫻悄悄從床上爬起來,披上衣服,便下床出門了。她在祖父的教導之下,從小習武,身體比尋常女子要好上許多,更何況,今日落水只是被嗆了幾口水而已。
她要來祠堂看看被罰跪的四哥,她有些困惑。
祖父從小就夸四哥具有武學天賦,又聰慧機敏,可是為什么每次四哥明知捉弄她都會被祖父懲戒,卻還屢教不改呢?
腳步輕盈的穿過大半個謝府,避開府中守衛,謝櫻來到了祠堂門口,身形靈活的翻過圍墻,屏住呼吸悄悄向四哥跪著的那間屋子靠近。
“都準備好了吧?”屋內傳出來一道略顯蒼老,卻又渾厚十足的聲音。
是祖父的聲音,祖父這么晚了到這里干嘛?
謝櫻忙疾步走到門口,躲在微微敞開的兩扇門后,向里探了探頭。屋內四哥正跪在祖宗排位的正中央,而祖父靖國公謝斌則雙手交背,站在一旁。
“嗯,都準備好了。過幾日就可隨秦將軍先行去云州和爹匯合。”四哥低頭應聲,神色不知。
四哥要去哪里么?或者說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謝櫻心里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在蔓延著,她不喜歡這種未知的感覺。
“你今日又戲弄阿櫻了。身為兄長,沒有做到兄友弟恭,該罰!”謝斌瞟了眼低著頭的謝鈞。
“祖父教訓的是,是孫兒為兄不仁,理應跪祠堂,向列祖列宗自省。”謝鈞又把頭低了低。
哈哈哈哈,她就知道還是祖父最疼她了。謝櫻心里一陣自得。
“自省了然后下次再犯是不是?”謝斌低頭看著語氣誠懇的謝鈞,冷聲問道。
“祖父說笑,孫兒怎敢。”謝鈞抬頭與之對視。
“你會不敢?別當我老了,就眼盲耳聾了!”謝斌一個凌厲的眼神掃視謝鈞。
“祖父在孫兒心中永遠英勇睿智!”謝鈞一臉笑意諂媚。
“哼!你少來這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上次用蛇逗她,是想讓她不再怕蛇,而這次那艘破船,是想讓她學會游泳。”謝斌一臉我早就料到的神情,老神道道。
“你深知她生性散漫,得過且過,便故意激她,用這種吃一塹,長一智的方法讓她明白自己的弱點,同時不斷彌補自己的不足,好讓她以后不會輕易被人所害。”
“祖父英明,孫兒的這些小把戲瞞不過祖父慧眼。”
“臭小子,嘴到挺甜!”
門外的謝櫻聽著,心里酸酸的,原來真相竟是這樣。她只當四哥的故意捉弄是兄妹間嬉戲,從不想竟有這般良苦用心……
難怪祖父說她頗有武學天分,棋藝書法也有天資。唯獨性格嬌縱,不夠冷靜自制,所以顯的不夠機警靈敏。
她是個傻的,卻又是傻人有傻福。
謝櫻出生沒多久,父親在和北戎人的交戰中死去,母親在逃亡途中遭到北戎人追殺,為了護她安全,只身引開敵人,最后在山崖下找到尸體。
從小沒了父母,又因為是靖國公府孫輩中最小的女嬌娥,謝櫻受盡疼愛和寵溺。如果說靖國公府自開國以來世代鎮守北疆,稱得上是北疆的“土皇帝”,那么謝櫻就是那“北疆小公主”般的存在。
多年的快活瀟灑,使她對別人的好意習以為常,都快忘了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祖輩和父輩們用生命換來的……
“你再跪一會兒就下去休息吧,過幾日要前往云州,可要養足精神,”祖孫玩笑過后,謝斌一臉鄭重的囑咐謝鈞。
“祖父放心吧,孫兒心里有數。”謝鈞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臉,一臉嚴肅。“祖父,北戎國真的會在這個時候陳兵云州,向我朝開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