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觀兒啊。”吳伶臉上的怒意驟去,嘴角帶上淺笑,“怎么忽然到前院來了?”
宋觀揮了揮手中的折扇,越過一跪一站的兩人,撒嬌般地走上涼亭,挽住了吳伶的手,湊到她耳邊低語起來。
沒人聽見他說了些什么,卻見吳伶目光忽然落在跪地的紅藥身上,張了張擦著胭脂的紅唇
“好了,紅藥你且回去吧,找李大夫拿些外敷的藥,其它的事我會讓翠綠找你的。”
紅藥抬頭,血跡模糊的腦袋讓宋觀目光一顫,暗暗咬牙。直到一條血流劃過鼻尖,紅藥才回神,視線從宋觀身上移開,連忙起身,嘴里不住說著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這才轉過身,急匆匆地出了前院。于是,這空曠的涼亭下,便只有秦裳那單薄的身影了。
吳伶目光一挑,有些嫌惡地看向秦裳,扭過身品起茶,嘴里嘟噥起來“真是丟人的東西。”
秦裳靜靜站著,低垂的眼簾毫無波瀾,這樣的話她前世已經聽了無數遍了。
“從今天開始,你就住相知院偏房吧,別臟了我兒子的床。”吳伶放下茶杯,冷冷地斜睨著秦裳。
“好的。”秦裳低頭,輕應。
“那沒你的事了,去吧!”
“謝謝夫人。”生冷地答復,秦裳欠身,如丫鬟似地轉身往外走去。
“這……”而聽到偏房二字的宋觀卻是瞳孔一縮,指尖一抖不由自主地出了聲
“娘,就讓她跟我住主房吧。”
“嗯?”吳伶眉頭一皺,有些疑惑地扭頭看向兒子俊俏的側臉,“觀兒你想什么呢?”
同樣,沒走幾步的秦裳也頓住腳步,青色的眼眸微微斜過。
“這個……”宋觀微怔,卻很快笑了起來,不薄不厚的嘴唇蠕動,聲音細潤卻惡毒,“這不是怕人說我們宋府的閑話嗎?我的床臟不臟或者秦裳丟不丟人倒是小事,有損宋家的名聲可就不好了。”
“也是。”吳伶點了點頭,沉吟片刻,抬頭看向了秦裳的背影,“那你就住主房吧,不過可別做些勾引我兒的狐媚舉動。”
秦裳身子一顫,臉上面無血色,隱在寬袖里的手指顫抖不已,她狠狠咬唇,仿佛是從齒縫里擠出的話
“我知道了。”
“那就行,去吧。”
秦裳只覺全身發寒,有些踉蹌地出了庭院,柔弱的身子讓涼亭里的宋觀面露不忍,卻又不得不隱去,轉而看向自己的母親,撒嬌起來
“娘,你對孩兒真好。”
“呵呵,你呀,娘不對你好對誰好。”吳伶白了宋觀一眼,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眉心,“倒是你,居然讓紅藥做戲,故意偷東西,原來是想嫁禍給秦賤人,倒是娘壞了你的事情。”
“嘿嘿,只是覺得早些把她趕出去比較好。”宋觀笑了笑,臉上露出高傲,“她那樣卑賤的身份可配不上我。”
“這個不急,要一步一步來。”吳伶冷笑兩聲,又捧起茶抿了一口。
宋觀看著吳伶嘴角的冷笑,就像看到了妖異的花,讓人不寒而栗。
“真是惡毒的女人啊……”他眼底泛動一下,歸于平靜。
就這樣,宋觀與這身體的母親左一個好娘親有一個好娘親地撒著嬌,又跟著她出了一趟宋府,在乜淵鎮另一個大家族趙家吃了晚宴才回來。
天色微沉,像黑色顏料潑進了黃昏畫,一點點地滲透進去。宋府中庭,吳伶與宋觀便要分別,她卻有些寵溺帶著責罵地看向兒子手里的食盒
“你就算要吃夜宵也不應該從趙家打包回來啊,讓廚房里做就行了,盡做些丟人現眼的事。”
“哎呀,娘親你就別說了,我回去睡了啊!”宋觀擺了擺手,裝作不堪嘮叨的樣子跑出了中庭。
“這孩子。”吳伶無奈一笑,只好轉身往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