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忽地,清風不知所起,卻有跡可循,趟過林間,樹葉輕擺留下交錯的斑駁碎影,在泥土上流動。雜草一同鞠躬,似乎迎接著風之王者,落座在視野的彼端。
那是一株紫紅色的香舍羅,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輕輕泛動間,卷起一圈又一圈靈氣的漩渦,如漏斗傾倒消失在尖端的花冠中。一點幽香卷起,花苞垂下腦袋,緩緩張開了身姿,幽香徹底爆開,爭先恐后地鉆入了并肩而坐的二人鼻息。
龜息符業已失效,惡臭混雜著馥郁芬芳,宛如在廁所品嘗菜肴的茍且,險死還生。
“啊——這種環境怎么可能還能領悟術法啊,咳咳!”宋觀嗆得面色通紅,吸也不是,不吸也不是,可惜扭頭卻見到了張開丹鳳眼,面色如常的秦裳,卻有些不得不佩服她的心境了。
可惜真是如此嗎?并不,秦裳已經用了第二張龜息符,她輕輕抿唇,于幽幽目光中開口了:
“你知道嗎?其實香舍羅,在上古就位列天地奇珍之九了,五百年小熟,一千年大熟,熟后隱遁天地間,不知所蹤,直到下一個萬年才會再次出現。這等天地奇珍早就被大勢力打上了標記,以牽冥絲作為傳承,等待它的下一次出現。
五百年小熟,嗅之百脈俱生,生脈境朝夕聞道,一千年大熟,嗅之心曠神怡,卻是鏡花水月。但是以五百年之臭融于千年之馥郁,便是逆轉陰陽,竊取天機。
天機者,天授,求而不得。先天心,便在此列!”
冷若冰霜的話貫入宋觀耳中,致使他通體發寒,目光渙散,“你想要我的……先天心……”
話落,宋觀的眸光徹底暗淡,宛若木雕一般僵硬在原地,失去了生機。卻有一束五彩光芒于這靜謐中乍現,從宋觀的心口一點點滲出,最終凝于空中,結成了一顆光之心臟。天地間忽然卷起了無數各色靈氣,纏繞在先天心周圍,霧化、汽化、液化,凝液成雨,澆落在了腳下的泥土。瞬間,生機蔓延,草長過膝、過頂。
“先天心!”呼之欲出的哀愁眸光從宋觀臉上劃過,隱沒在了青色的幽邃當中,化作冰冷。秦裳抿了抿帶著淺淺褶皺的緋色嘴唇,起身撥開越過頭頂的光澤雜草,立于先天心前,緩緩張開一根根纖長的手指,捧住這團潮濕的光,合攏包裹,按在了自己胸膛。
光芒消失了,不,確切地說,是帶著灼熱流淌進了秦裳的心里,加速了它的跳動,迸發著比起以往更要紅熱的血液,運往全身。
“呼!”秦裳輕吐口氣,睜開眼睛,看著宛若枯木的宋觀,靜靜開口:
“師父,他會死嗎?”
“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玉佩中傳出反問。
秦裳看著宋觀正在慢慢抽離血色的面容,靜默良久,忽然上前半步,褪下他食指上裹住的銀色儲物戒,戴在了自己無名指上,尋出里面的定魚舟放出,這才伸手環住宋觀的腰,讓他一手搭在自己肩上,攙扶著走上了飛舟。
“嘩——”飛舟升空,秦裳攙扶著宋觀轉過身,看向淹沒在陣法中的那株香舍羅,似乎散盡了生機,宛若焚燒著的紙張,一點點化為飛灰隨風而逝,消散在了天地間。
“下一個萬年,也不知道誰會遇見你……”秦裳輕輕抿起嘴角,居然笑了起來。
“得了先天心,五臺在望,徒兒你又聚齊商、角、徵、羽四變,便是有仙法之緣,只是這宮變一日不得,就一日不入法,唉!”
“正因為不得,才會有緣,師父你倒是不豁達了。”
“呵呵,你呀!”笑了笑,玉佩靜謐下去。
飛舟行遁,風吹拂著舟上二人的臉龐,秦裳微微偏頭,看向宋觀柔美的側臉弧度,卻生出了別樣的蒼白,眼中的笑意更甚,唇瓣微張:
“先天心一去,是強取天機,天授而失,并生病態??茨銟幼?,若是所料不差的話,該會腎虛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