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行宮回京之后,清河君和沈良娣在宮宴上一人得了今上一柄如意的事就在宮中傳開了,清河君自小到大這種東西得的多了,倒還不甚稀奇,如今沈良娣這柄今上親自賞的如意,可就不一樣了,如意嘛,自然是只賞給稱心的人,這意思還不明顯嗎?況且東宮里除了太子妃大婚時得了一柄,太子嬪產子時得了一柄,別人就都沒有了。如今她這柄如意一拿到手,人人都對她另眼相看,她沈良娣的小日子也就過得更愜意了,直到時疫事件結束后,今上聽聞整個過程中,只有沈筠一直在為蕭琮侍疾時,便一直沉吟著不說話,何皇后以為他是感動的,想著他對沈筠平日還挺看重,正準備順著他的意說兩句好聽的拍拍馬屁,誰知他卻突然道“梓潼啊,你選兩個好生養的小娘子出來,過幾日去琮兒宮里看他的時候給他帶去吧。”
何皇后聽了愣在當場,正想著皇帝這又是唱的哪出。卻聽他又道“他們倆要怎么恩愛朕不管,但琮兒畢竟是儲君,從前年輕不懂事,朕也都由著他,但這時疫的事倒是給朕提了個醒,他年紀也不小了,要是將來再有個萬一,膝下又沒有個可托付的孩子,這萬里江山要交到誰手里呢?”
何皇后心道,哎呦,你這只老狐貍想得可真夠遠的,交到誰手里?交到老三手里不好嗎?
她雖這么想,卻不敢真這么說,只能應承著道“陛下說得是,只是這照例對那孩子該有封賞的,陛下看這”
今上沉吟了片刻后道“東宮諸婦,在這次抗疫中皆有大功,就一同封賞吧。”
此言一出,何皇后就又愣了,這算哪門子封賞,但也知道他一向說一不二,只得依言照辦。
等到何皇后行禮告辭后,今上才喚來汪自珍道“你到時候去選幾樣補身子的好東西,一同給那孩子送去,再去跟陳景行知會一聲,叫他今后為那孩子調理身體時,務必盡心。”
沈筠原本對今上硬塞給蕭琮兩個女人的事十分抗拒,但在看到汪自珍單獨遞給她的那份禮單時,忽然有些明白了他的苦心。他畢竟老了,希望自己打下的江山后繼有人,又有什么過錯呢?至于封賞的事,在別人看來,她在東宮中的地位并沒有什么變化,這個太子嬪封了等于沒封,殊不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像今日這般把她藏在中間,只讓她暗自得好處,未嘗不是最好的安排。
她這么想著,忽然思念起自己的親人們,曾幾何時,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掌心里,他們的疼愛都在明處,如同天上的陽光,給她在黑暗中掙扎的勇氣,而在后來的人生中,則常常有許多默默的呵護,如同地底的暗流,給她與風雪相對抗的力量。
至于承澤那毫不遮掩的偏愛,大概就是對所有苦難的最好救贖。
所以,聽到他在夢中呼喚阿嫚時,她會那樣的心灰意冷,而在他對自己說那些情話時,又那么輕易地淪陷在他的溫柔之中。
只是后來某一日,沈筠還是忍不住問他,“你夢中到底見了什么,才把那兩聲阿嫚叫得那樣凄厲。”
蕭琮沉默許久,才對她道“我只記得她對我說了許多話,然后就掉到懸崖下面去了,懸崖底下都是烈焰巖漿,我想拉住她,卻連她的衣袖都沒能碰到。”
“那她說了什么?”沈筠追問道。
蕭琮搖搖頭,“我醒后想了許久,卻一句都想不起來了。”
沈筠想了想,又問“趙娘娘有次來看我,跟我提過一下,那日我走后,她進去看你,你又拉著人家的手喊卿卿?”
蕭琮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有這回事?沒聽她提過啊。”
沈筠冷笑道“哼,有什么好提的?換成我就把你那雙爪子剁了,拿去喂狗。”
蕭琮也不惱,只把她摟在懷中,小心翼翼道“好好好,憑娘娘高興,把我整個剁了都行。”
沈筠卻掙脫了,睨著他問“那你夢見我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