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靜姝的確不負靈犀對她的評價,的確是野心勃勃嗓門兒大,并且還有點兒蠢。
靈犀帶著扮成宮婢的沈筠去未央宮“看她兄長最后一眼”時,沈慧正好也在那里,出來時路過沈筠身邊,無意間看了她一眼,心里卻犯了嘀咕,一個小宮婢,好好的蒙著面做什么,這該不會又是宋靈犀給她兄長覓的新歡吧。
但她那樣一個心機深沉的人,當面自然不會有什么表示,只是有意無意地對路上遇到的穆靜姝提了幾句而已。
穆靜姝本就對薛充儀、賀才人之流很不待見,如今聽說永樂公主又打算給陛下進獻美人了,趕忙跑來攪局,蕭琮現在眼中確實不大看得見別的女子,所以并未注意到殿外那個宮婢到底有沒有蒙面,是否在窺視他,直到武靜姝的一番舉動引起他的注意。
他怎么可能認不出她,當初她和靈犀低著頭混在一大群穿得一模一樣的太祝中間,他尚且一眼認出了她們,更不要說如今只是換了件衣服就那么伏跪在他面前。
只是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等到了這萬分之一的再見,而且是這樣的場面。
不對,不對,那日在公主府,不是自己老眼昏花,她一早就回來了,卻躲著不見他,連靈犀也幫著隱瞞。
為什么,好玩嗎?那自己這些年的相思哀痛,又算什么?
他無法抑制自己的憤怒,恨到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用顫抖的手指著她們,讓她們滾。
他卻忘了,這會讓他的卿卿有多痛。
直到蒹葭殿中的御醫跪了一地,戰戰兢兢地對他伏首道:“臣等無能”時,他才回過神,揮揮手讓他們都走了,麻木地聽著靈犀一句一句跟他解釋,末了還道:
“兄長這下知道,她這些天為何躲著不見你了嗎?她拖著病體苦捱了這么些年,好不容易從千里之外掙扎著回來,舍掉大半條命,只是遠遠看你一眼,心里就真的滿足了嗎?你只看到自己的苦,卻沒有想過她到底有多難,若是還能跟你長相廝守,她又何必如此呢。她不忍心讓你眼睜睜看著她再死一次,難道是為了自己嗎?兄長你就不能...”
蕭琮望著靜靜躺在榻上,氣息微弱的沈筠,忽然開口打斷她,“別說了。”
靈犀便住了口,沉默著向他行過禮,退出殿外。
他這才走過來,坐到她塌邊,將她的手握在掌心,緊緊貼住自己的心口,喃喃道:“罷了吧,回來了就好。”
于是,他像以往一樣,安安靜靜地靠在熏籠邊,等著她醒來。
蕭琮當然知道,辰妃歸來,不論在前朝還是后宮都會掀起軒然大波,然而此刻,別的暫且都顧不上了,他只要靜靜等著她醒來,再好好抱抱她,跟她說說話,從此以后朝朝暮暮,直到最后一刻,也不離她左右。
辰妃歸來,最先有反應的,當是后宮。
對靜宜她們來說,這自然是一件又驚又喜的事,別的暫且不論,單是在簫玚為禍東宮時,彼此間相互扶持的情誼已是不同,更何況她們幾個相伴多年,早已把對方視作親人,像這般以為死去多年的親人竟然回來了,還不夠驚喜嗎?
然而對穆靜姝這些人來說,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原本以為,那個蒹葭殿就是皇帝自欺欺人,設在皇宮中的一座衣冠冢,是個給他憑吊斯人的場所而已,誰知斯人竟然死而復生,著實讓她們有些尷尬。
況且,皇帝很快就用行動向她們詮釋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偏愛”。
她回來的第一日,一直在榻上昏睡,自登基后就從未怠過工的皇帝便一日未理政事,從早到晚將她守著,吃睡都在她榻前,生怕一錯眼,她又飛了。
第二日,她終于醒了,皇帝高興得什么似的,卻還是不出她的蒹葭殿半步,連議政都是趁她又睡著時,將朝臣喚至偏殿進行的。
到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