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彬不愿再坐車,就讓老趙頭趕著車走在最后面。無岐把她扶上自己的馬,因為路已不遠,他就在地上牽著馬走。
紫竹和一眾無岐的手下走在他們后面,最前面是那少年和白曄。無岐低低的問彬彬“你拿了個什么牌子騙過那小子?”
她抿嘴一笑,摸出那牌子遞給他看,只見上面寫著“蘇繡”二字。知道是她家里規整放置繡品的名牌,他不禁啞然失笑。
原來彬彬這套男裝是綉坊做的蘇繡成衣,紫竹去偷拿的時候不留意把這牌子一并拿了過來。彬彬怕弄丟了名牌母親怪罪,就干脆把它掛在了身上。
白曄跟在那少年身后,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祁寶兒。”
“多大了?”
“十五歲。”
“家里有誰?”
“我爹和后媽。”
“等會兒到村里先帶我們去祁阿強家里看看。”
“是。”
又問了一些祁阿強家的事。走了大概二三里路,就到了祁家村。
祁寶兒把他們帶到了祁阿強家。祁阿強家在村子東頭,卻是茅草落成的一間茅屋。所謂的院子,只是一圈兒籬笆圍起來一塊兒巴掌大的地兒,破落不堪。此時屋門口站著五六個村人,看樣子正在商議什么事情。
祁寶兒把彬彬他們一行引薦給那幾村民。村民們一聽是州府的參軍,忙跪下磕頭。彬彬有些難為情,可不得不裝模作樣的讓他們起來,煞有介事的用聽來的南音里的戲詞跟這些村民打官腔。
幸而這些村民也沒見過什么官,竟被她唬住了。其中一個老者就是村長,忙著人搬來幾案、桌椅讓幾位“官差”落座。復又跪下來跟他們回話,說昨日本村祁阿強的寡母因病故去了,她那兒子已經八年沒有回過家,娘家也沒什么人,如今她去了也沒有人給她裝殮。村民們正要商議著怎樣給她安葬。
彬彬他們都知道祁阿強已經死了,且同樣是昨夜去的,心下不由憐憫。白曄對村長說“可否看一下他母親的尸身?”村長忙點頭同意。把白曄他們引入茅屋內。
只見屋子正中的地上,一個中年婦人躺在那里,身上蓋著一張草席,臉色慘白發青,一看就是死去多時了。白曄過來要掀開席子,村長連忙制止“官爺慢動手,她…她沒有衣服。”
彬彬不由訝異,看向身邊的無岐。無岐卻面露惆悵,定定的說“窮苦人家俱是如此,有時一家人只有一件出門穿的衣服。不出門的就沒有衣服可穿。即使有衣服,因衣服珍貴怕磨破,睡覺自然也是裸的。”彬彬知無岐想起了小時候受的苦,不再言語。
白曄卻說“難道是睡夢之中去的?”
他看看婦人面部,沒有什么明顯的外傷,定定神,終于還是掀起了草席。
白曄仔細的看了一遍,那婦人渾身赤裸,只有一雙小腳穿著睡鞋,又把尸身翻過來看看,最終猶豫的脫了她的睡鞋。他才發現婦人所有腳趾均向上翻折,尤其大腳趾幾乎貼著腳面!可以想見她為了裹成這樣的小腳兒,活著時受了多少苦累。穿著鞋子可能還有些美意,脫去鞋子,那畸形的腳趾看起來哪有什么美感?只讓人一陣心驚膽戰。心嘆道,怪不得婉茹從不肯讓自己看她洗腳,也是睡覺的時候還穿著睡鞋。“三寸金蓮”原來要遭受這樣的折磨才能造就,可笑自己還時時貪戀,卻沒想過婉茹竟然受了這樣的苦。
他失神一時,才繼續查看,終于發現異常左腳少了一個小腳趾,斷口處很齊整像是刀切,整個腳都紅腫,傷口處流著膿已經發黑變色。
他狐疑的站起身,說道“看這樣子,如不是切她腳趾的刀子淬了毒藥,就是腳趾割下后創口沒有及時醫治,染了臟東西發了,致使她命絕。”
無岐看看那婦人的臉色“不像是毒發身亡,就應當是醫治不及時傷口潰爛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