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很快,包括先前開口的黑衣壯漢在內(nèi),廟中所有人同時站了起來,齊齊讓開一片地方,神態(tài)謙卑。
陳青河不緊不慢地從每個人臉上掃過,展顏笑道“趕路無聊,這才和諸位開個玩笑,失禮得罪之處,還請大家莫怪。”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吁氣之聲,緊接著便是奉承巴結(jié)。
“哪里哪里,上仙實在太客氣了。”
“上仙說哪里話,是我們得罪了上仙才對!”
“小的有眼無珠,在這里給上仙磕頭了……”
一窩子人爭先恐后地請罪,惟恐態(tài)度不誠,招來眼前這位地仙境高手的厭惡。
尤其是先前那個黑臉漢子,一張黑臉皺成苦瓜,一個勁兒的磕頭。
越是老江湖,就越知道得罪一個惹不起的高手的下場。
尤其是在深山老林之中,殺人幾乎沒有任何成本。
沒有人會嫌自己活得太久。
雖然直到現(xiàn)在,還有幾個人仍舊不愿意相信,眼前這個俊逸的有些過分的年輕仙人竟是一位地仙境高手,但此時此刻,既然“大哥”都認慫了,也沒人敢質(zhì)疑。
至少不敢當(dāng)面質(zhì)疑。
蓮兒臉上現(xiàn)出不自然的紅暈,呼吸也急促起來。
這種她從未體驗過的感覺,令她心潮澎湃,難以自持。
她出身卑微,最善于察言觀色,深知如那個黑臉漢子般的人物,最是難伺候。
以往,這種人可以肆意對她毆打辱罵,而她不能有絲毫不敬——否則很可能有殺身之禍。
看看現(xiàn)在吧,這人就像狗一樣跪伏在她腳底下,只要她愿意,甚至可以朝他臉上吐口水,而不必擔(dān)心被報復(fù)。
這是陳公子給她帶來的自信。
在陳公子的眼神示意下,她拉著小秋的手,走到陳青河身后站定,看著廟中那些神態(tài)謙被的江湖客們,只覺恍如隔世。
在這一瞬間,她只覺得跟隨陳公子是她這一生最正確的決定,只要對方不趕她走,一輩子當(dāng)牛做馬,她都無怨無悔。
陳青河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等眾人的聲音弱了下去,這才緩緩開口,“我與諸君只是開個玩笑,可是先前諸位對我,恐怕不只是玩笑吧?”
眾人齊齊噤聲,原本熱鬧的破廟頓時安靜下來。
陳青河拔出玄冰劍,輕撫劍鋒,微笑道“有人識得這劍嗎?”
一個身材瘦小的漢子低聲道“玄……玄冰劍,上仙是城北徐家的高手。”
“算你有眼力。”陳青河沒再說話,把劍放在膝上,臉上笑容斂去,冷冷盯著眾人看。
不知是不是玄冰劍的緣故,眾人只覺周身寒意森森,直透肌骨。
廟外雨聲陣陣,不斷積蓄的寒意便像是壘壘冰山,壓在眾人頭頂,隨時可能崩摧而下。
陳青河望向藍袍道士,輕聲道“你裝作一副上仙高人的模樣,行的卻是坑蒙拐騙之事,也就本座在此,若換了旁人,只怕早就死了。”
“弟子不敢!”藍袍道士連連打躬作揖,“弟子就是為了從那些采藥客手里,取些聚靈草回去,僅此而已,僅此而已!絕不敢有謀財害命之舉……”
陳青河頭也沒抬,語帶譏諷,“是么?”
藍袍道士額頭上冒出冷汗,目光緊盯著對方膝上的劍,身子也跟著簌簌發(fā)抖,適才好不容易提起的那一點兒勇氣,在這無形壓迫之下,逐漸被消磨干凈。
他心里清楚,在對方這種地仙境高手手中,他連一招都接不住。
這劍只需寒光一閃……
他便要身首異處。
這念頭越來越重,藍袍道士心跳如雷,不自覺雙膝一軟,竟跟那黑臉壯漢一般,跪了下來。
只這一跪,他好不容易在這些伙伴中當(dāng)中樹立的威信便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