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沈杉?你怎么來了鬼市?”陳蘭蘭一離開,阮思就假裝偶遇,走到沈杉面前,挨得很近。她發(fā)現(xiàn)此時的沈杉依舊戴著眼鏡,目光很遠,像是看不到自己。
她現(xiàn)在很確定,原來傳言是真的。
從沈青開始,沈家的后人都能看見鬼,而且是從一出生時便能看見鬼。因此,沈家的后人個個擁有異于常人的膽魄,對鬼的存在已經(jīng)麻木地不會感到恐懼了,唯獨沈杉除外。
可沈家世代單傳,沈杉怕鬼,并不能讓他擺脫接管人事處的命運。自從他十八歲開始接管人事處,怕鬼的他不得不每天接見拿著陰陽交易單的眾鬼,終日以淚洗面。
沈杉的爺爺沈軍萬萬沒有想到,父母早亡,由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子沒有自己的萬分之一膽魄。一個頂天立地的九尺男兒,身負重擔(dān),卻天天在人事處哭天喊地。無奈之下,他取出塵封千年的玻璃,給沈杉做了副眼鏡。
于是,沈杉成了第一個動用傳家寶玻璃片的接班人。
傳言說,這副眼鏡的玻璃片,可以讓戴上它的人類看不到鬼。不過除了視覺屏蔽之外,其他感官依舊存在。
“我們白天見過的,我叫阮思,白天拿著交易單去人事處見過你,有印象嗎?”見沈杉不理睬自己,阮思溫柔似水的聲音再度不甘心地響起。
“沒有。”沈杉抬起頭,眼神空洞地向左邊望去,那是陳蘭蘭的聲音消失的方向。
“沒事啊,以后見面的機會很多,是不是?”那綿軟柔弱的聲音依舊沒有離開,而且像是越挨越近。
“嗯。”沈杉看不見她,但可以感覺到她離自己特別近,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但他不敢亂動,周圍是鼎沸的鬼聲,哪怕是退一小步,也可能撞到什么鬼,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你是在等誰么?剛剛看著一個老同學(xué)一路拉著你……你們認識嗎?”阮思見他臉色不好看,馬上往后退了一小步,試探性地問著。
“嗯。”雖然對方態(tài)度很是軟糯,可能是萬千男鬼或男人的心頭好,但沈杉不喜歡這種過分熱情的搭訕,心里對阮思毫無認識或交流的興趣。
“可她怎么突然走了呀?”阮思的語氣里突然多了絲關(guān)切,只是那關(guān)切顯得很浮夸。
“買水。”
沈杉其實不想理她,但是,沈軍嚴格的教育讓他在很多時候顯得過于死板。沈軍教導(dǎo)他要有基本禮貌,不能因為自己是沈家后人就目空一切,要和眾鬼建立友好關(guān)系。若不是沈軍的話還在耳邊回蕩,他是斷然不會理阮思的。
“所以,你是在等她?”阮思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她想知道,陳蘭蘭和沈杉是怎么認識的。
“嗯。”
就因為陳蘭蘭是鬼市千金么?所以,哪怕到了人間,也是她陳蘭蘭被五花點名發(fā)合同,是她陳蘭蘭可以搶先一步結(jié)實人事處的沈杉。
自己如此低聲下氣,沈杉卻毫不領(lǐng)情。可剛剛陳蘭蘭那樣拽著他走,他臉上卻沒有半分不情愿、不開心。
阮思的嫉妒心讓她幾乎發(fā)瘋,但表面上卻依舊笑靨如花,顯得十分恬淡單純。
“那……要不我陪你一起等吧。畢竟,以后總是會見面,就當(dāng)提前認識一個朋友,對不對?”
“不用。”
當(dāng)陳蘭蘭拿著兩瓶水跑回來時,聽到了最后的那兩句,心里對這個拖油瓶頓時生出股好感。
有句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沈杉對阮思那毫不領(lǐng)情的態(tài)度,讓她疲累的心瞬間得到了舒緩,臉上也多了絲笑意。
“拖油瓶,走吧。”陳蘭蘭把一瓶水直接塞進沈杉的左手,無視了一旁的阮思,拽著他的上衣下擺,帶著他就走。
剛好是綠燈。陳蘭蘭拽著他穿過熙熙攘攘的鬼堆,一邊走一邊喊:“來來來,讓一讓,讓一讓,給我家瞎子讓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