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在前邊帶路。警服裹著的紅色,就沿著桃林中間的小路往下走去。雨絲變得更細了,拂在臉上,癢癢的。
“咱們去。你們回現場?!睆堃怀烧泻袅艘幌玛愔竞?、唐曉亮。
小路上鋪滿了花瓣,讓人不舍得踩下去。兩邊的嫩草亮得有些晃眼睛。張一成跟在李娜娜后面,一邊走,一邊捕捉著任何可疑的信息。
他們穿過桃林,來到一條相對寬闊的土路。這條路隔開了兩邊的世界。一邊是裝扮美好生活的桃林,一邊是荒草叢生的墳地。
李娜娜站住身,指著墳地中間,“我就在那里……”
張一成點點頭,“我們過去說,好嗎?”
張一成和緩的語調,消融了姑娘些許的抖動。李娜娜撥開荒草,帶著他們來到一座墳前?!熬褪沁@里?!?
“這是……”
“這是我爸媽的?!崩钅饶绒D向墓碑。張一成察覺,在那一瞬間,她眼睛里起了一絲變化。怯怯的柔弱,似乎有了些堅強。
“今天,你來祭奠二位老人?”張一成盯著墓碑上的人名。
“嗯?!崩钅饶葲]有抬頭,“完事兒后,我想回去。然后就看到有個人吊在那兒。我就報警了。”
張一成扭頭向梨樹的方向看過去。
那梨樹在一片桃林中,粗大,手牽手站在一起,立在高坡上,宛如定格了的一對戀人。在齊州市,這兩棵梨樹很有名。每年梨花最先綻開,在早春一片灰樸樸的顏色中,潔白如雪。很多年輕的戀人便開始來到這里,定格純美的戀情。
梨花極盛時,環繞的桃花也開始綻放,漫山的粉紅拱著這兩團白雪。在這粉紅的外圍,又裹上一圈厚厚的綠。那種春天始發的嫩綠,用手指一掐就到處漫延。
據說,找一個明朗的好天氣,登上水庫對面的山,向鏡子一般的水面瞧去。這綠、這粉、這白,從四周向中間逐步聚攏。水面升騰的濕氣,被微風吹成淡淡的輕霧,游走其中,影影綽綽。任是多牛的畫家,也難以描摹這美景的萬分之一。
今年的疫情阻止了人們的腳步。否則,賞花的市民會把這里變成吵吵嚷嚷的大集。每個人都想成為畫里的一部分。結果,畫消失了,只剩下一群滿山亂竄的聒噪的人。
這家伙,選得地方不錯啊。張一成心里這樣想,嘴上卻說,“曉亮,你先帶小李回去?!?
這就完了?李娜娜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轉過身,跟著唐曉亮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師傅,這個姑娘是個迷??!”
陳志豪一直沒作聲,見她走遠了,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塊拇指大小的紙片,伸到張一成面前。紙片有點泛黃,邊上有一圈細細的黑色,那是燃燒的痕跡。雖然沾滿了泥洉,但依然看得分明。
“嗯。一般來說,祭奠老人,都是用黃紙的。這個明顯就是打印紙。”張一成看著李娜娜遠去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八砩系拿裕刹恢惯@一點,還有更多?!?
“衣服明顯也不對。今天這樣的天氣,穿裙子還是有點兒冷。更何況,穿這么艷的紅色,來上墳……感覺不像是來給上墳,倒像是出席什么宴會。”
張一成拍拍陳志豪肩膀,沖他豎了一下大拇指。陳志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名師出高徒嘛!”
“你讓曉亮模擬一下尸體吊在樹上的樣子。”
陳志豪一怔。
張一成矮了矮身子,又望向那兩棵梨樹。陳志豪瞬間明白了,心里暗暗稱贊一聲。離開警隊五年了,師傅還是那么敏銳。他這是模擬李娜娜的視線高度。
陳志豪摸出電話通知唐曉亮。
“稍等一會兒,師傅。他還沒到?!?
待得唐曉亮到了現場跟前。張一成又把眼睛放到李娜娜的高度,向上望去。視野倒也開闊。兩棵梨樹中間,夾著唐曉亮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