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鎮(zhèn)西,群巷相連,一條條大大小小的街道小巷從主道上分出去,數(shù)十座房屋林列兩側(cè)。
此刻,已是接近傍晚時分,街道上行走的人漸漸少了起來,家家戶戶亮起略顯幽暗的燈光,甚至街道之上,還零零星星掛著幾個明亮的燈籠。
不時的,會有一兩個人推著一輛獨輪車,亦或是擔著扁擔,從家里走出,朝著巷子外走去。
夜意靜謐,但其中一條小巷之中,卻是響起了一聲聲叫賣,那正是這天陰鎮(zhèn)獨特的一景夜市。
也不知是最先開始在這里擺起攤位來的,但漸漸的,不少人也加入了其中,每當太陽落山,這里就會響起各式各樣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甚是有趣。
“糖葫蘆……好吃的冰糖葫蘆……”
“香梨……又脆又甜的香梨……”
“炊餅……賣炊餅……”
……
雖說天陰鎮(zhèn)只是個小鎮(zhèn),但來往的人卻是不少,這夜食街上的生意反而比一些正經(jīng)的店鋪火熱,每到夜里,整條巷子倒是成了鎮(zhèn)里最為熱鬧的地方了。
所有擺攤的人都在奮力地叫賣著,卻單單有這么一攤,并沒有任何聲音響起。一輛四個轱轆的小木車,車頂掛著兩頂紅燈籠,或許是年長風吹雨打得厲害,燈籠的顏色不再顯眼,略有幾分黯淡。
擺攤的是一名六旬老人,著一身粗糙的布衣,胸口處油膩得在燈光照耀下泛著光亮。
雪白長須垂落胸前,隨著晚風微微飄蕩著,臉上皺紋密布,一雙眼卻是格外有神,盯著身前的攤位,手里忙活著什么,看著就是一名再尋常不過的老人。
老人沒有像他人一樣吆喝著,只是悶著頭干自己的活,時而將正烤在爐上的燒餅翻個面,時而抬起瘦削的手掌捏著擺在案上的面團,然后扔在爐上。動作緩慢,像是每一個動作都要廢不小的力氣。
這時,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穿過一個個攤位,朝著老人的燒餅攤走來。
高的是一名青年,年紀約摸二十歲,著一身普通的長衫,面容黯淡但不失清秀,濃重的眉毛之下有著一雙深沉的眼,哪怕是夜里,也有著獨特的光芒。
矮的卻是一個穿著紫色束身衣的小女孩,扎著兩根馬尾辮,一路蹦蹦跳跳,兩根辮子也在身后晃晃悠悠的,很是俏皮。
每經(jīng)過一個攤位,女孩兒都會熱情地和那些擺攤的人打著招呼,但那青年卻是一聲不吭,甚至面無表情,只是微微埋著頭,緩步朝前走著,神色憂郁,也不知在想什么。
二人正是從十里香酒館走出來的柳川和葉清夢,一路走來,倒也廢了小半個時辰。
走至老人的攤位,葉清夢歡悅地朝著老人撲了過去,抱著老人油膩的胳膊,親切道“爺爺,我們回來了?!?
老人笑著,眼角紋擠出道道溝痕,眼睛瞇作一條縫,親昵地摸了摸葉清夢的頭,道“餓了吧,爺爺給你熱好飯了,自己去里面吃吧?!?
說罷,老人轉(zhuǎn)頭看了沉默不語的柳川一眼,頓了片刻,似乎想說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嘆息一聲,轉(zhuǎn)回了頭。
柳川也沒有和老人說話,徑直走向了燒餅攤后面,一間并不怎么大的屋子里。這間小木屋便是葉清夢爺孫二人的家,老人的燒餅攤剛好就是在家門口擺著的,方便的很。
“爺爺,那我回去了哦!”
葉清夢沖著老人頑皮地吐了吐舌頭,便蹦跳著追上了柳川,先前的傷心模樣蕩然無存,或許這就是她這個年紀最讓人羨慕的地方吧,任何煩惱都能很快忘記。
注視著二人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老人緩緩轉(zhuǎn)回身,不知想起了什么,再度嘆了口氣,便又繼續(xù)做起了他的燒餅。
隨著夜色漸漸濃重,街上的行人也多了一些,少不得有人在外忙碌一天,懶得做飯,到這里花幾文銅錢墊補著吃食,也有那趕急行腳的商人行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