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一片混沌,總有那么一瞬,回憶起的時候是模糊的,連呼吸都滯住的。
“說下去。”聲音干澀到他自己都訝異。
“說完了呀。”
“啊?”介時,已經出離了憤怒。剛才惺惺不舍之情被無名之火攻下,她怎么能、怎么能自信到如此地步!連一句解釋都沒有。連一句“我錯了”都沒有。
他問她的話呢,不用好好回答了么!?到底是受何人指使……謖深骨子里乍然一寒,難道說,并無人指使,所以她才不解釋的。
因為她無話可解釋。
知道匡姜令是真正長孫府的人,知道長孫小姐許已遇害。而匡姜令又神志不清,于是將錯就錯以相府小姐之名登堂入室。
哈!膽子不小的丫頭,到底沒看錯她。
只不過,蘇音那一關她到底是怎么過來的?
謖深瞅著她。而她就是不抬頭不看謖深。乖乖巧巧,順順從從,跪坐著。姿勢一動不動。
一副小孩子在長輩面前“我做錯了,我告訴你了,所以你不能動氣不能罰我”的架勢。
跟他賭心態呢么!
終究謖深長長的嘆了口氣,將她從腳邊一手拉了起來。
人,已經是他的人了。且,還是他有心之人。護短是謖深一貫以來的風格,年少時期的孤身一人江湖歷練令他深深的感受到受人庇護的重要,因此在他羽翼豐滿終于能夠振翅翱翔之年,他便是人們的庇蔭,便是一棵大樹,只要你走到這棵樹的樹蔭底下,他的枝葉便是你頭頂一片遮擋。
她的坦蕩與明朗不是一個狹隘歹毒之人,不會是她禍害了長孫府一道人。若她有意冒充,大可借著眾人之責,指摘匡姜令乃是劫持她的兇徒,匡姜令不會反駁且已是個瘋子。
因此她極大可能是因緣巧合下被錯認了,既然會只身至此且出身平民,有這個機會進入親王府成為親王府的夫人沒有拒絕也就成了情理之中。
想到這頭,謖深自嘲了笑了出來。
她還一個字沒解釋沒辯駁一句,只說了,“我叫煙兒”,“我不是長孫府的七小姐”,那個瘋子匡姜令才是相府之人,沒了。
而他就在腦海中自動自發為她編派出一套心思縝密的理由,合理合理,容人接受。
唉,都叫什么事呢。
“親王,依然如此。”
“什么。”
“將所親之人化之所善。在親王眼里,是不是所有身邊的人對親王所為都是出于善意的。”
謖深眸光犀利,然而眼中已經沒有了敵意。假玻琦仿若無事,抬手過去,“肩上的傷,不礙事吧?那風家的人出手也真夠狠的。”
他瞧著肩上的手,是要避開的,要的。可是,身子它沒有動。
淺堂這才微微側目,以為是個不懂事的丫頭片子,結果是高手。
這是苗域一些資深的蠱師才懂得的秘法,成年蠱蟲極難馴服。遇到對手的蠱蟲,卻想要找到對方的法門只有從對方的蠱蟲下手,為了不被對方蠱蟲反制,他們就會先醉倒蠱蟲,蠱蟲嗜水,無論血還是美酒都能令它們飽餐一頓。
淺堂用極細的竹簽將銀白色,絲線一般的蠱蟲從甕中挑了出來。
用小刀摘頭去尾的嚙開。
接下來,“蠱蟲認主。只需要跟著蠱蟲行動的軌跡,就能找到正主了。”但前提是正主得離的不遠,否則山高水遠,摘頭去尾后的蠱蟲并活不長久。
正主就在府里頭。
淺堂在蠱蟲尸身上涂滿了紅梅汁,這樣跟蹤起它的蹤跡就容易了許多。
紅色的如凝稠的血液般的汁液一路的流淌,很快進入到一所院子里。最后停在了一間房門口。
淺堂不敢走進去,在原地呆住了,弱弱的問了一聲,“敢問,夫人可知這是何人之居?”
是蘇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