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志強絲毫不以為意,站起身來拍拍塵土,“世子爺還是再仔細考慮考慮吧。老夫先走一步。”臨走時,竟還臉帶笑意。
從昨天被押入這個帳篷里,各路人像走馬燈似的來回轉。而趙晟就像一只提線的木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法做,只能任人擺布。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想出門,從現在的處境里獲得一些有效的信息。可剛走到門口,就被兩個看門的侍衛攔住。帳外也是被一片白布攔住,除了隱隱綽綽的人影來回穿梭,什么也看不清。也不知道昨晚薛敬之和烏雅是怎么進來的。
無奈之下還是回到帳中,趙晟躺在塌上仰面朝天,思索著這幾天來發生的一切。
首先,薛志強主動投降野利布哈是為了換取其余人的逃生。這一點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疑點。當時的情況下,他完全可以主張自己逃生。在付有和俞思圓部隊被完全包圍的情況下,誰也沒有權利指責他。
其次,薛志強在抵達王帳后,沒有經過什么猶豫就投降了匈人,這一點似乎有些可疑。但當時自己情緒頗為激動,右賢王被刺激之下,難保會做什么決定。如果他當時是假投降,那還可以說成是緩兵之計,那么如果是真投降呢?回想起那日右賢王的話,似乎說的句句在理,薛志強已經沒有理由不投降了。
第三,薛敬之半夜偷入帳中,他的說辭本身并沒有什么破綻和疑點。作為曾經軍中的好友和同袍,要求自己虛與委蛇,他則會設法營救,這些看起來都很合理。但是,他真的就那么講義氣嗎?
回想這三年來的相處,點點滴滴都歷歷在目。從一開始的不服氣到后來的生死相托,在血水里滾過來的友情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對方若是換做付有,趙晟可能根本都不會懷疑,但是為什么自己總是偏信于烏雅的說辭呢?
想起烏雅的話,她扮作侍女混在人群里是極有可能被戳穿的。雖然說話時她避開了人,但是并沒有給趙晟任何可以信服的證據。作為一個曾經背叛了他,背叛了整座云中城的奸細,自己還有什么理由去相信她?
想了半天,趙晟下定決心相信薛敬之,安心在帳中等待。可突然一個翻身,在臥榻之側露出了一張小紙條。
趙晟連忙抽出,就著燈燭仔細看來,只見上面寫著“子時三刻出帳至祭棚。”
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更讓趙晟摸不著頭腦。他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可又出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門口的守衛每個時辰都會換一班崗,自己手無寸鐵怎么出去…再者說,這祭棚又在哪里?自己打醒過來以后,就沒出過這帳篷一步,哪里會知道什么祭棚。
可仔細辨認字跡,這明顯是寫于匆忙之中,字跡主人的性別、年齡都看不出來。特別是烏雅跟自己學了幾年字,漢字寫的著實不錯,趙晟也不敢輕易下定論是誰寫的。
就在趙晟對著字條郁悶之際,帳簾突然被掀開,走進了五個匈人打扮的侍女。
領頭的侍女用中原禮節盈盈一福,“啟稟世子爺,奴婢幾個是天奴王大人特地調撥來服侍您的。今后就聽您差遣了。”
趙晟連忙把紙條塞進自己嘴里,故作鎮靜道“怎么和今天早上的人不一樣了?”
“回世子爺,奴婢是天奴王大人特地從內帳調撥過來的,之前是服侍幾位新夫人的。”
“新夫人……哦,”趙晟含混著應付道,“你的中原話說的很好嘛,是徐人嗎?”
“奴婢是冥禮部的,只不過從小就被培養中原習俗,就是用來服侍諸位貴人的。”領頭的侍女回答的不卑不亢,顯然是久經訓練。
“那她們也跟你一樣會說漢話嗎?”趙晟一指她身后的四名侍女道。
“她們都不會講漢話。要知道,培養一個熟知中原禮節文化的婢女可不便宜呢。我們冥禮部一年也不過就只有三個人能中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