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淋淋的衣裳貼著肌膚很不好受,被溫暖的火光一烘,便有暖融融的熱意透過來,讓因為失血過多而感到寒冷的身體漸漸緩和了些許。
斷臂俠士坐下來后,看到火堆對面的碧華,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習慣性地想一抱拳,可是右臂空蕩蕩的,他這一動,反倒牽扯到了傷口,忍不住嘶地痛呼了一聲,被身旁粉裙女子趕緊將傷口處松動的紗布重新扎緊。
“抱歉姑娘,適才多有失禮,得罪之處,還望見諒。”斷臂俠士不能抱拳,只得向碧華歉疚一笑。
“無妨,荒郊野外,警惕一些亦是人之常情。”
碧華沒有熱心地去探聽他們二人從何而來,又為何受此重傷,權當自己只是一個途徑此地歇腳的旅人,和他們維持一定的距離,讓二人稍稍心安。
那名粉裙女子時不時地將好奇的目光悄悄投過來,似乎是疑惑碧華一介孤身女子,為何敢露宿荒野廟。
她生得明眸皓齒,櫻唇瑤鼻,言行舉止也似受過良好教育的名門閨秀,款款大方。
僅僅是初時寒暄了一兩句,后來彼此都沉默無言,一時間只聞火星迸射嗶剝作響。
粉裙女子最先坐不住,小聲地問了斷臂俠士幾句渴否餓否之類的話語,見對方微笑著搖頭否認,女子頗感沉悶無聊,站起身來,在廟中轉了一圈,便看到神臺上那位小娃娃的神像。
她倒是有閑心,見有神像在此,頗為虔誠地向神像拜了幾拜,閉上眼睛,默默地祝誦。
神臺之上,虛白的影子一閃,從神像后面探出腦袋,看向朝他祝誦祈愿的粉裙女子,細細地傾聽著她的祈禱,小臉上滿滿都是認真。
碧華見他在這般虛弱的狀態下,對一個途經破廟留宿的過客,態度都如此認真,再回想她自己,好像都是任由廟中的神像自發回應香客的愿望,而她從未仔細傾聽過,不由得有些慚愧汗顏。
然而這時候,廟外的野草叢忽然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好似有人尋過來,大步踩在草地上。
再仔細一聽,風中隱隱還有叮叮當當刀劍碰撞的輕微動靜傳來。
俠士坐的地方靠近門側,也聽到了這動靜。
“一個、兩個、三個……”他屏氣凝神,細數靠近破廟的人數,旋即臉色一變,低聲對那名粉裙女子道“林小姐,不好,是那群人尋過來了。”
粉裙女子花容失色,驚慌地道“韓大哥,你傷勢如此嚴重,定然難以與之為敵,這該如何是好!”
此時再離開,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斷臂俠士聽到越來越近的雜亂腳步聲,再迅速將這間破廟打量一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香案底下。
香案下方是中空的,有一塊染滿污漬的黃布垂下來,正好遮掩住底下的空間。
藏下兩個人綽綽有余。
斷臂俠士面露祈求地對碧華道“姑娘,那些人若是進廟,還請你替我們遮掩一番如何?來日必有重謝!”
廟中生起的火堆,此刻再熄滅已是遲了,定要有一個人在外作掩護。
他們二人都是那群人追捕的對象,必然不能露面,只好將掩護的任務委托給這位素不相識的女子。
明明碧華看起來只不過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家,不知怎么的,斷臂俠客卻對她有種莫名的信任。
粉裙女子亦睜著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央求地望著碧華。
碧華見他們如此相信自己,微微一哂,道“你們快躲藏起來罷,我不會說出去?!?
“多謝!有勞姑娘了!”
斷臂俠士看碧華自從他們二人闖入后,始終都平靜無波,若是那群人進來,她也能維持這副鎮定自若之狀,想必不會露餡。
他聽腳步聲越來越近,沒有再多加耽擱,用僅剩的一只左臂揭開垂下的黃幔,帶著粉裙少女,躲進香案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