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雪下了一整夜,院中一片純白。
蕭紫宸與江攜順著抄手游廊慢慢走,穿過石板橋,來到池塘中心的小亭里。池塘表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冰下的魚被凍得都沉下了池底,不再如往日般生氣躍水。池塘邊單種植著一只梅花樹。
孤梅傲雪,含苞待放。
點點殷紅,幽香動人。
這是金陵最冷的時候,江攜披著厚實的狐毛大氅,將寬大的兜帽緊緊裹住耳朵和脖子,哆嗦得嘴角發抖,她依舊畏寒。
蕭紫宸偏頭問道“昨日究竟怎么回事,怎會中毒?”
江攜搖頭回道“我也不明白。”
蕭紫宸又問“大夫怎么說?”
江攜微微一笑“已經無礙了,只是要將余毒清干凈。就是還要等再過兩日,讓兄長掛心了。”
蕭紫宸點了點頭,長舒了一口氣“無礙便好,出來的時候我帶了核桃糕,阿攜在蕪城時也愛吃這個,林妃娘娘的手藝很好,阿攜一定也會喜歡的。”
說完,蕭紫宸打開食盒,熱氣拂面而來。江攜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塊塞進嘴里,那軟糯甜膩的味道自唇齒傳來,回味無窮。
蕭紫宸問“味道如何?”
江攜稱贊著連連點頭,看著滿庭白雪有些出神,她朝蕭紫宸輕聲說道“我早上聽祖父說,昨日我在侯府所中之毒,與皇宮北門那樁懸案用毒或許是一樣的。毒性猛烈,見血封喉,可為何我沒事?”
蕭紫宸寬慰她說道“過去阿娘總對我說,人能活著便是天大的福氣,怎么你還盼著自己出事呢?”
江攜點了點頭,沒有再深究。
青云先生在藏書閣翻書,選了幾本花蓮文,他少年時出使過三方國土華夏十二族,精通各方語言。
花蓮少主,陸望舒。
這個名字已經消失了很久了,現在應該稱他為花蓮后主。少年時他在金陵為戰俘,于軍營皇宮之中茍且偷生。那時他親眼見證了父親被處死,受盡那些世家公子的冷眼和嘲諷,卻依舊偷學練就了一身絕世武功。舊時有星官曾言他將鋒芒無限,驚絕天下。
青云先生卻不那么認為,對陸望舒始終抱著不安的態度。族人受辱,世人冷遇,這般不曾感受過溫暖的人,早就封閉了內心,一腔熱血早已涼透。青云先生與他有過數面之緣,從始至終,他的眼里都彌漫著令人不安的仇恨和戾氣。
林進忠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已近晚膳時分了,沒來得及回府換身衣服就趕著登門學士府了。
青云先生那時正在藏書閣煮茶,一身素衣神色黯淡。林進忠來去匆匆,著急進門,看見坐在茶桌前氣定神閑的老人,不由得更急了。
“侯爺請用茶。”青云先生將剛泡好的陳茶遞過去。
林進忠接過了茶盞沒顧得上喝,著急說道,“我已稟明陛下,陛下下召全城搜捕陸望舒。”
青云先生皺起了眉頭,周身疲憊卻依舊神志清醒。
他思慮一番,說道“敵在暗,我們在明,一定要早些想到他下一步會做什么才行。”
林進忠盯著青云先生看了許久,老人全心思慮著,當真是全然不顧別的事。
沉默良久,青云先生才回過神來,抱歉道“令侯爺見笑了。今日時間不早了,不如將軍先回吧,老夫若是有了頭緒,一定第一時間告知將軍。”
“那就勞煩先生費心了。”林進忠點了點頭。
送蕭紫宸與林進忠離開后,青云先生目待在原地許久,只覺著門口的風又大了些,方才緩步進了府里。
正月初七,青云先生從外面帶回了食盒,是七里香酒樓帶回的午膳,新鮮的青燜鱸魚,油燜筍,再在廚房熱了一下昨日的蓮藕羹,菜都還熱著,江攜吃得很香。
江攜吃著飯,青云先生正對著她翻著書冊,偶爾問上一兩句書里的筆記,江攜也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