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登門的客人不少,應天府府尹,御刑司主事,武定侯大都是來找青云先生商量對策,碰上熱心的,多問一句府里孩子身體如何。江攜的身體剛見好了,晚上看書得也晚了,青云先生瞧見了好幾次江攜皺眉苦惱的伏在書案上,便叫伙房的婆婆多做了兩道點心送來。
正月十三,眼看就要到上元節了,時疫依舊沒有過去,今年朱雀橋的花燈怕是看不成了。江攜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著休息,手邊的那杯茶已經冷了大半。
“阿攜。”院外傳來了青云先生的聲音。
江攜收回了目光,朝青云先生合手拜禮“祖父安好。”
青云先生問道“在想什么?”
江攜搖了搖頭“沒什么,祖父想到時疫的禍源了嗎?”
青云先生同樣搖頭。
青云先生思索著,正色問她“那日你中毒,可有發現蹊蹺之處?”
江攜低眉細想了一會兒“那日的菜比往常還甜些。”
“甜?”青云先生沉思著,猛然睜大了眼睛,“原來如此。”
江攜疑惑地看著他“怎么了?”
青云先生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人們總認為水源最為重要,所以將注意力都放在檢查水渠上。而若是這毒粉能混在與它形態相似的東西里,不是同樣不易被察覺么。更何況粉末細碎時難以辨認清楚,你看,你是不是很難分清楚鹽和糖?”
“祖父認為,他們是將毒粉混在了香料里。”
青云先生點頭“沒錯,廚子選香料時總是按著平日的習慣記著位置,伙計添置這些香料時也都是按照上頭的標簽,再加上這毒粉是桃花所做,本就甜味足,就算有人嘗了一口,也不會有所懷疑。”
江攜恍然,而此時的青云先生表情又恢復了凝重“可事后武定侯明明就派人去調查過,為什么查不到問題呢?”
江攜小聲地問道“是偷懶了嗎?”
青云先生搖頭“侯爺派去的都是親兵,做事定然細致可靠。就算將注意力放在了水源上,也不可能沒有檢查香料。這么猛烈的毒性,銀針怎么會檢查不出來,這是為什么呢?”
“因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水源上。”白衣款款的少年太子面色凝重地朝院中走來。
“參見太子殿下。”江攜跟著青云先生起身,朝著蕭長晴拜禮。
蕭長晴在他們身邊坐下,繼續解釋道“被污染的水源中發現了大量毒素,侯爺便在不斷調查有什么可以人士接近水源,不曾想城中百姓都愛隨手將剩菜剩飯的倒在了河渠里,這才引起了誤會。”
青云先生為蕭長晴遞過去了一盞熱茶。如今明明是已經找到了禍源,蕭長晴的臉上卻絲毫沒有笑意。他接過茶盞,神情并沒有放松,溫柔的眼中透露著疲憊“善后的事,父皇派了武定侯正在處理。懷榮來尋先生,是有更要緊的事。”
“殿下請講?”青云先生問道。
蕭長晴蹙眉“我聽聞陸望舒以阿攜為人質邀您前往是為了一件叫潮汐鈴的寶物,可有此事?”
青云先生回憶起那日陸望舒的話,總是心中不安。他解釋道“確有此事,此物并非江家所有,有些古怪。”
蕭長晴的神色一刻也不得輕松,又說道“是啊,總覺得古怪,總覺得這件事沒那么簡單。我還聽說那日陸望舒曾大放厥詞,這場瘟疫之后,莫非他還有后手?”
青云先生道“老夫也有同樣的感覺,花蓮之毒多猛烈,見血封喉,他本可以不用銀月桃。可如今沒了陸望舒的行蹤,我們總是處于被動之中,情勢對我們非常不利。”
蕭長晴贊同地點了點頭,回應道“不論如何,懷榮先去查查當年的舊案,說不定會有什么發現。”
望著蕭長晴離開的背影,青云先生轉向江攜,看著小女孩愁容滿面,安慰道“不必擔心,太子殿下會處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