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聞言,身體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這是對他內心,最直面鋒芒的拷問!
這些日子以來,庾獻殫精竭慮的綢繆,為插手這亂世,補足短板。每每還冒著刀鋒奔走的風險。
然而就算能站上這亂世的舞臺又能如何?
這樣偏執的前行,到底值得嗎?
那童子見庾獻深思,不由暗暗點頭,情不自禁的點撥了一句,“上天許你無必應之劫。你本是悠游之身,何必身負如此大命。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庾獻正滿心迷惑,旁邊的管亥悄悄拽了拽庾獻的衣服,低聲問道,“師弟,他說我曳尾涂中,曳尾涂中是個什么意思?”
曳尾涂中?
庾獻給管亥解釋了一下。
這里面有個典故。
當初楚王曾經派使臣去找莊子,讓莊子去楚國擔任高官。
結果莊子對使臣說,我聽說楚國有一只神龜,死時已經三千歲了,楚王用錦緞包好放在竹匣中,珍藏在廟堂之上。這只神龜,是寧愿享受這樣的榮光呢,還是情愿活著在爛泥里搖尾巴呢?”
使臣說,情愿活著在爛泥里搖尾巴。
莊子曰“往矣!吾將曳尾于涂中。”
庾獻向管亥解釋完,也有些明白為何那童子會對自己有些番告誡。
必然是自己之前為了推動劇情不擇手段的行為,讓那童子有所觸動。
他看破自己的天命,所以才有此言。
在真正的世外高人眼中,自己為著勃勃野心,縷縷刀鋒行走的事情,何嘗不是是把自己當做祭品呢?
任何不惜代價的行為,自身往往就會成為那個代價!
庾獻的所作所為,與在洛邑城中把自己當做祭品的舉動,有什么區別?
管亥聞言卻怒道,“我在泥坑中掘土的時候,何曾搖過什么尾巴!”
庾獻啞然,說的又不是這個事情。
接著就聽管亥莽直的大聲反駁道,“我才不要曳尾涂中呢!我管亥有大好體魄,一身本領。既然反正都有一死,為什么要讓自己死的那么難看!”
庾獻聞言,仿佛在面前打開一道光明。
自己也是大好男兒,如何能甘心死在泥濘之中!
隨著這番明悟,庾獻身后不由自主的現出人道之火,功德星圖,以及天命色!
庾獻的人道之火依然暗淡,那功德星圖卻因為之前把董家家產捐贈一空的緣故,諸多分野都是一片金光燦爛。
庾獻的天命色原本為貂蟬所污,到處彌漫著荒淫無道,國陷城塌的氣息,如今也重新湛藍透明,充滿著勃勃希望。
正在庾獻為此驚喜的時候,原本黯淡的人道之火猛然一墜!
庾獻大驚失色。
就算聲名狼藉之輩,也只是黑火蔓延,何曾聽說過人道之火墜落?
莫非自己已經到了千夫所指,泯滅人性的地步了?
正在庾獻猶疑不定,那墜落的人道之火落在庾獻身上,像是點燃了酒精一樣,猛烈燃燒起來。
隨著火焰熊熊,那點燃了庾獻的人道之火越發熾烈。
庾獻懵了。
這時他才猛然想起騎牛童子剛才說的那句話。
涂抹著圣人之血,被當作最貴重的祭品,隆重的獻祭……
圣人之血!
周王室可以被稱作圣人的,一人而已!
周公旦!
周公旦制訂了人道秩序,以人道文明取代了血腥荒蠻的巫鬼時代!
正是他終結了那些以人為食,以人骨為器皿的野蠻秩序。
也正是他制訂了周禮,讓整個天下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作為文明時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