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冷漠的父親相比,多年來因為母親病逝之事對我家頗有意見、很少往來的兩位舅舅倒是暖心地出手相助,不僅全程幫助我和翾飛料理事務,之后還表示愿意把我接到他們莫家去照顧。
但是,楚爺爺以夫家長輩的身份拒絕了舅舅們,命令翾飛把我接到榮商市來。我那兩個在傳統思想中浸泡多年的舅舅覺得,女孩子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雖然我云英未嫁,但既然早有婚約,就該遵從夫家的意見。于是,他們并未阻止翾飛接走我,我就這樣徹底成為斬斷了根的浮萍,隨水漂流,開始了寄人檐下的生活。
難為翾飛這個頗有主見的人倒也肯聽爺爺的話,很算得上厚待于我,精心購置了這處獨棟的山居別墅,費心布置,只為讓我住得舒心。這件事當時也被媒體大肆渲染,外貿巨子楚翾飛為未婚妻安置愛巢,百般呵護,使得他成為專情重義好男人的典范,我也成了媒體們筆下、懷春少女們眼中的幸福和幸運的化身。
其實,我和翾飛的婚約并沒有任何法律約束力,僅僅是我爺爺和楚爺爺的口頭約定。我想,除了楚爺爺之外,估計楚家沒有人會在意這所謂的婚約和我這個所謂的未婚妻吧。我一邊想著,一邊匆匆地換好衣服和鞋子,將一頭長發隨意束起,便到門口等司機。
楚爺爺不在這座城市,他退休之后就回了老家頤養天年。所幸,離得不算太遠,直升機開得飛快,沒耗時多久就到了。我們直接在醫院的樓頂降落,早已有人在那里等著我們,將我們帶進楚爺爺的病房。
楚爺爺是我從小經常見的,很親切,也很熟悉。我爺爺生前,他每年都會到我家來小住一段時間,與爺爺相聚。他十四歲就參軍,南征北戰,戎馬多年。在一次突圍戰中他與隊伍失散,獨自陷入險境,是我爺爺救了他一命,從此兩人便成了莫逆之交,一直保持著聯系。動亂期間,楚爺爺的三個兒子來到水陵鎮投奔了龔家,在我爺爺的庇佑之下平安度過了那幾年的時光,直到動亂結束,三個兒子也相繼回了城。再后來,我出生了,我爺爺與楚爺爺經過一次長談之后,便為剛剛滿月的我和八歲的翾飛定下了婚約,兩個懵懂的孩子就這樣被安排成了夫妻。
楚爺爺退休后,每年夏天都到我家來住一段日子避暑,由于恰值暑假期間,因此他每次來都會帶著翾飛。翾飛比我大八歲,印象中他一直是個霸道又高傲的孩子,我小時候沒少受他的欺負,不是往我衣領里塞毛毛蟲就是偷偷剪我的辮子。后來到了少年時期,他不再像小時候那般頑劣,不再惡作劇地欺負我,整個人變得酷酷的,不喜歡說話,也不怎么理我。他不理我,我更是樂得不用應付這個高傲小霸王,大概從他十四歲起,我們便沒再怎么說過話。
高中之后,翾飛就再沒來過,楚爺爺曾對我的爺爺笑著解釋,說是那個臭小子長大了,知道害羞了,不肯再來了。直到去年爺爺去世,我才又見到了多年未見的翾飛,那時的他,已經是身家過億、小有名氣的成功商人了。
我親緣淺薄,身世凄凄。三歲時母親早逝,父親傷心之下離家云游,五歲時奶奶又去世,從此跟著爺爺相依為命。外公和外婆健在時,經常接我到莫家小住,出身世家大族的外婆總是對我諄諄教誨身為女子,要隱忍,要謙和,要禮讓,要溫順,有時想想覺得非常可笑,在這樣一個高度文明開放的現代社會,還有誰像我這樣,自幼被安排下結婚對象,被灌輸溫良恭儉讓的陳舊思想,像個木偶般被操縱著?
但是,我又能如何呢?生長在這樣的家庭,我不是我自己,而是整個家族的傳承,龔家不能鬧出毀婚的丑聞。我必須接受這一切,無論是否情愿,這都是我的使命。世家子弟,必不能讓家族千百年的門楣蒙羞,哪怕受盡委屈。
一眾媒體都爭相報道說,外貿巨子楚翾飛精心購置愛巢安頓未婚妻,每有大小宴會必攜未婚妻出席,恩愛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