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端著一只盤子走出來,她似乎沒有看到我徑直走進我家的房里,很快她又折回來,這次空著手又走進廚房。
我覺得這應該是個談話的好時機,于是對著母親的背影說“媽,我冷。”
母親沒有回頭,淡淡說了一句“活動一下就不冷了,去蹦一下跳一下。”
我蹦了兩下繼而大喊“媽,我腳疼。”
母親似乎不想進行這樣的對話,頭也沒回大聲地說“自己想辦法!”
于是我們的對話就此結束了,我跺著腳走回我家,每跺一下腳趾的疼痛就啃咬我一下,我有點委屈,眼淚在眼眶中打了幾個轉卻不肯落下。
父親從報紙上移開視線,看向我,他的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是的,我知道他喜歡嘲笑我,他在等待我大吵大鬧,我堅信這一點并且此刻很想就讓他如愿。
于是我大喊大叫起來“我很冷,我的腳都凍疼了!”
父親還是在笑,于是我哭了起來,我的大聲喊叫和哭號混為一體,父親看著這樣的表演似乎很開心,他說“你就哭吧再大聲一點哭夠了再說”
我開始更賣力地哭喊嚎叫,我悲傷著憤怒著,吼叫讓我的胸膛仿佛撕開了一般痛楚卻暢快。可這些還不夠抵擋心頭那種憋悶,于是我用身體撞向可以撞的東西,終于身體被父親如鐵鉗般的大手牢牢抓住,我聽到了父親的吼叫。
“有用嗎?你覺得哭有用嗎?不知道自己想辦法嗎?”
我不哭了,但沒有停止尖叫,似乎這種尖叫可以讓我得到安慰,我又跳著腳尖叫了一會兒才安靜下來。我已經不覺得冷,于是開始安靜地思考自己為什么哭鬧。突然,我平生第一次為自己感到羞恥,我早就知道哭鬧沒有用,尖叫也沒有用,但我還是忍不住渴望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讓他們看到我。
父親放開了鉗制又繼續看報,他時不時看向廚房的方向,似乎在盼望早點開飯。
我開始在屋里翻翻找找,想找到那塊失蹤已久的浴巾,我想把它披在身上,它很溫暖,含在嘴里有種咸咸甜甜的味道,類似于牛奶的味道。我喜歡那條浴巾,母親說它破了要扔掉,可我舍不得。于是我把浴巾藏了起來,期望母親不會找到。
現在我也找不到這條浴巾了,我很希望浴巾會說話,這樣我喊它就會得到回應,浴巾從來都不會讓我失望,它總是溫柔待我,回應給我熟悉的味道。
“吃飯了。”母親的聲音傳來,我慌忙從小儲藏室鉆出來,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在干什么。
伴隨著母親的喊叫哥哥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了,他總是能在合適的時候離開和出現,不給別人添煩惱。
父親夾了一筷子什么放到嘴里,我沒有看到,但我聽到他說“這個菜炒得沒有味道。”
母親嘗了一口說“都是這個丫頭吵吵吵,我的鹽放少了。”
我看了一眼我哥,他在得意地笑,我伸出筷子夾菜,他不出所料用筷子擋下了我的目標。我換了一個方位下手,他又來,卻不料我只是虛晃一招,很快我就夾到了一筷子菜放進碗里,然后給了我哥輕蔑的一笑。
幾個回合下來,我哥沉不住氣了,他大聲嚷嚷“你光吃菜不吃飯!”
“要你管?”我向他做了個鬼臉。
“長兄如父!你知不知道?”我哥搬出了一句成語,我頓時摸不著頭腦。
“你胡說八道!”我的戰斗力絲毫沒有因為那個聽不懂的成語而有所削弱。
“爸,長兄如父你說我說得對不對?”我哥對我的胡攪蠻纏毫無辦法,只能求助于父親。
父親又開始了對我的嘲笑,他沒有正面回答哥哥的問題,而是看著我拿筷子的手說“你看看你拿筷子的姿勢,教多少遍都學不會,就是個掰子。”
掰子在我老家的方言中就是殘疾的意思,父親這是在嘲笑我動作不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