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康縣,縣衙府。
三更的梆子聲遠遠的傳來。
空寂。
無聲。
后院燈火猶亮。
府閣內,婁知縣尚未睡去,桌子上的茶已涼,旁邊印著汴梁州府的傳票居正而放。
門外,有管家在悄聲候著。
不敢搞出半點聲響。
在風中暗暗發抖。
跟了自家老爺幾十年,老爺子的脾氣,他是了如指掌的。
這些年來。
定康縣的縣丞,師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起起落落算起來,少說也有五波人了,這些人當中,有的調任到別的地方任知縣,官至知州的也有,還有的,進入六部九卿,官運亨通。
流水的師爺,縣丞,鐵打的婁知縣。
在這個位置上,一干就是二十年。
關于這一點,婁家上下族內不止一次提及過。
吏部也曾有推薦公文下來,但是這位婁知縣從來都沒有自薦過。
久而久之,那些曾在他手下做事的人,如今都比他官大,不時有嘲笑之聲。
每每這時,婁知縣都只是會心一笑,從不與解釋。
篤篤篤!
外門院傳來急切的敲門聲。
管家瞄了一眼里堂。
快速奔去把門打開。
對著門吏就罵:“大半夜的,你再敲大聲點,什么事?”
“寧捕快之子說有要事要拜見老爺!”
“寧捕快?他的兒子要見老爺?不見,也不撒潑尿照一照,我告訴你,別來煩老爺,我這心里伺候著不踏實,老爺好久都沒有這樣夜不能眠了!”
那門吏塞來一錠二兩大小的銀子,開口道:“管叔,還能是誰,定康縣里,誰還能找出第二個寧捕快來,您忘了,寧捕快今晚剛下獄,對了,這是寧捕快之子的孝敬!”
“哦,原來是州府里面親自問罪的寧捕快啊,”管家老臉帶笑,隨手拿起門吏手上的銀子掂了掂,“就這么點,你也不怕污了我的眼睛?他也配見縣大老爺?叉出去!”
那門吏一臉尷尬,小聲道:“管叔,那小子說,這銀子本來是攢著給松溪公做拜師禮的,說事后還要意思意思!”
“嗯?”管家眼睛一瞪,掂著銀子的手抖了一下,確認道:“大儒顏松溪?”
“是的。”
“去,把人叫來。”
管家把銀子丟給門吏,待門吏轉身,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順手往袖子里一捋,一錠五兩重的銀子滑了出來。
門吏身體一個趔趄,跑著出去叫寧恒。
管家掂了掂銀子,冷哼道:“給老夫耍滑頭,年紀輕輕就學會吃回扣,你還嫩著呢,這錢,也是你能吃的?”
管家轉身。
身體陡然一僵。
只見婁知縣就背著雙手,就這么站在院子里,凝視著星空。
“老爺!”
管家噗通跪下,銀子滾落在地,被袖子遮擋住。
“去,泡杯茶,我要待客。”
“是!”
管家揶揄著起身。
卻被婁知縣一個眼神定住。
他忙低下頭,麻溜的走了,只剩下一錠銀子在雪里,分辨不太清楚。
婁知縣走了兩步,稍頓,轉身往里屋走。
地上只留下幾個雪白的腳印。
風雪中。
寧恒跟著門吏走到了衙門后院。
“多謝大人。”
寧恒拱手,順勢又把從族叔那里借來的一些碎銀子滑到了門吏的袖子里。
門吏喜笑顏開,小聲道:“不敢稱大人,不敢稱大人,我就是一個看門的……我們大老爺從下堂后,到現在還沒合眼,本來也是在等著什么人的。”
呵。
就沖門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