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岑彭,果然狡詐多端,最無信義。”
雖然要論更換主君的速度,鄧奉與岑彭相比也不遑多讓,但驟聞魏軍在鄧縣第二批萬石糧食送到后忽然翻臉,甚至差點裝扮成他的親信混入城中,鄧奉還是破口大罵。
最擔心的事成了現實,盡管鄧奉確實是詐降,但他舉事北攻南陽的時機,隨著岑彭停止南下,轉攻荊襄三縣,而徹底沒了機會。
戰爭打響后,魏軍以樊城為基地,以兩萬兵力對鄧縣發動攻勢,但見魏軍營壘中的每一袋糧食、每一個壯丁,都是鄧奉派人為其籌集,簡直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更有甚者,鄧奉還聽說,那繡衣都尉張魚派人將數千民夫聚集起來,宣傳魏軍的政策,說逼捐、拉壯丁等事,皆為鄧奉所為,糧食鄧縣里有的是,只要打下了這座城,魏軍只留口糧,其余都讓民夫分了,以彌補他們耽擱的春耕。
此舉確實騙得部分民夫積極協助,替魏軍對鄧縣做試探,充當了填溝壑者。
作為“鄧林之險”,鄧縣的防御是加強過的,鄧奉在此盤踞兩年,也囤積了大量食物,城內每個里閭都挖了水井,吃喝不愁,完全可以同魏軍耗下去。
但岑彭試探性發動一次進攻后,便對鄧縣這堅城再無興趣,三軍屯戍在樊城,只封鎖了鄧奉與外界的聯系。
鄧奉也是善用兵者,對這套打法迷惑不解:“留給岑彭的時間不多了,攻也不攻,不進不退,他究竟想作甚?”
一念及此,鄧奉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一時間驚駭莫名!
“不好!”
隨著隆隆鼓點敲響,一支魏軍小型船隊從漢水上游抵達,帶來了一個極大的好消息,使得魏軍營壘中歡呼雀躍,鄧縣中卻人人自危:
山都縣,失陷!
……
武德三年二月,漢水沿岸處處皆是戰火,不止是鄧縣、襄陽,連下游兩百里開外,位于漢東的鄀縣,也是一片狼藉——這里剛剛被一支從綠林山鉆出來的軍隊攻占。
與其說是軍人,還不如稱之為土匪,雖然打著赤色的炎炎漢旗,領頭的兩位將領也穿戴像模像樣的漢家衣冠,但這支軍隊的主體,卻是綠林軍殘部。他們不敵赤眉,在綠漢南遁后重新上了山,可見識過南陽、洛陽的花花世界里,這山里的日子實在是太苦,可冒頭出去劫掠,卻打不過楚黎王。
故而,當王常、馬武二將奉劉秀之命來招募時,綠林匪徒們群起響應,搖身一變成了大漢的校尉、屯長,隨之出山。
投漢后,王常已經不是過去的綠林諸侯了,只是一位列侯,兼任九卿,他眼看鄀縣被攻克后,近萬名綠林舊部完全失去了控制,如同憋壞了的惡虎般破門拆灶,四處燒殺淫掠,不由眉頭大皺。
他的同僚,劉秀的大舅哥馬武倒是樂呵呵地看著這熟悉的一幕,王常昔日好歹是個小地主,馬武則是盜匪輕俠出身,雖然忠于大漢,但劉秀朝廷里制定的條條框框約束得他很不舒服,對綠林的惡盜作風也見怪不怪,反而阻止了王常干涉。
“顏卿,你我都在綠林山中廝混過,當知道彼輩是何德行,有利可圖則爭相恐后,一遇強敵則你推我讓,如今大漢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幾個空侯號,退回綠林的渠帥們,當初誰沒當過列侯?甚至還有諸侯王!也只有讓彼輩劫個痛快,才能誘著繼續往北走。”
“我何嘗不知?”王常只長嘆道:“但不改盜賊之性,虐民有方,治國無能,這也是綠林之所以勃然而興,又勃然而滅的緣故啊。”
“而建武天子則截然不同,對軍紀頗為重視,陛下說過,與第五倫爭的不止是天下、土地、城郭,還有民心!諸將非不健斗,然好虜掠,故而在外征伐,若無必要,不可屠城,盡量約束吏士。”
“這如何約束?”馬武也叫起了苦來,指著已經陷入瘋狂的綠林兵:“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