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走出了老板娘的房間之后很失落,他以為這里會很熱鬧,可惜酒樓上上下下和被窩一樣冰冷,沒有一個客人,也沒有各種濃妝艷抹的女子,甚至都沒有酒的味道。
兩個小二慢悠悠地在底樓門口掃地,午時的陽光緩緩透進來,底樓的每一張桌子都擺放的干凈整齊,這種場景奇特,可能在所有人的眼里,酒樓,特別是這種酒樓是最為混亂和骯臟的。但早晨的酒樓卻異常干凈。
每一張桌子,椅子,一片地面,圍墻,都在等待著中午的客人。就像一個初長成的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高臺上,等待著愚昧和惑亂來感染她一樣。
蕭九看迷住了,他很容易看迷住,就和這個國度的許多其他詩人一樣,一個場景,一個時間,詩人總會沉迷在這種靈感中。
他很幸運,見著了一天當中第一個踏入干凈酒樓的布滿灰塵的腳。
其實每個小二甚至住在街對面的人都能每天看到第一個進酒樓吃午飯的人,之所以說蕭九幸運,并不是他從前沒見到過這樣的場景,而是來的這個人很不一般。
這個人裹著一層厚厚的灰布,不像是衣服,更像是由一堆破布編制出來的亂布條,遠遠看上去像是個乞丐一樣,但走進來了才看清,他身上的這些布條很干凈。
他留著一小撮胡子,一頭彎曲的黑色長發散落,頭頂上蓋著一頂斗笠,這斗笠與蕭九的斗笠很像,只是要破舊些,他的材質是東南方的細竹,看上去老舊又精致,而赫連烏昭送給他的那個斗笠是蜀地的大竹子,更加光滑圓潤。
他背上綁著一團扁平的物件,頂部有個把手,應該是某種類似大刀的兵器。
蕭九忽然對這個人起了興趣,因為他感覺不到這個人的具體修為,但他的內息沉穩,渾身上下散發著鋒芒畢露的強烈真氣波動。
蕭九的右手手指在木欄桿上一點,這個人輕如無物一樣就飄了過去,在空中雙腳一展,也不使他會的輕功,而是直接憑借著力道落了下去。
“當心了!”說完蕭九拔出了白刃,用劍身砸了下來,直取這個神秘的客人。原來他并不是不用輕功,而是直接動手了。
他拔刀的速度最多只及得上平常的三分之一,他的力道使了三成,身形則是在空中就完全成型了,腳彎著向上收聚,雙手握劍落擊。江湖中常常有人說用劍的高手,可以在戰斗中人劍合一,自己化身一把劍。
實際上是夸大了,其實外行人看到的所謂“人劍合一”不過就是這樣使出來的,把身體的力道附加在劍上,有的是把前沖的速度寄托在劍上,順勢騰空,若是在劍光龐大的時候,別人看上去就像是人已經和劍融合在一起了一樣。
蕭九則是借著下落的勢,因為距離短,力道小,所以沒有劍光出現,這個動作看起來就很怪異,并且不好看了。
可打打殺殺本就不是為了好看而存在的,這個人反應不慢,也并沒有顯得多驚訝,甚至都沒有抬起頭看蕭九,至少沒有看蕭九的眼睛。
要是他看得見對方的眼睛,對方也看得見自己的眼睛,抬頭的動作不慢,但更快的還是動手的速度,他伸出手就握住了背上那個兵器的把柄。
蕭九看到了這雙手,很可怕的一只手,布滿裂紋,很有規律的裂痕,五指縫隙,手背關節處,這是用力過大,造成的撕裂。
他的手穩健的握住把柄,可并沒有扒,而是往下一壓,這個動作實在可笑,好像他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一樣,慢慢彎腰就可以做到的動作,他偏偏自己握住把柄把自己的背脊壓了下來。
白刃撞在那個兵器上之后立刻就被彈開了,“翁嗡嗡”震蕩波傳遞開來的同時,蕭九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把他反彈了回去,三成的力道對他幾乎是毫無效果,對方甚至沒有可以用力,就被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