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風吹竹木,沙沙作響。靜室之中,燭光搖曳,壁立成影,三人席地,安然而坐。
姒伯陽臉色平靜,全無白日時的慷慨激昂。此刻的姒伯陽,如若一眼幽泉,周身彌漫著一股捉摸不定的深邃。
上陽仲、中行堰二人各坐一旁,周圍空空如也。靜室中各類器物,都在倉廩令清點存檔后,被拉入內庫存放。
姒伯陽果然按照他所言,把自己所有身家,都投入到倉廩中。以至大榭作為首領府邸,徒自留下一個空架子。
中行堰苦勸道“主君,您這又是何苦,堂堂的大榭,成了這般模樣。”
“各家都湊足了十萬錢,不需要您再費心籌集錢糧。您還是把入了倉廩的家具物件,全都拉回來吧……”
一旁的上陽仲,開口道“是啊,主君,大榭里的物件都是祖傳的,動不得。”
“而且,這都湊齊了十萬錢,足以解燃眉之急,您何必如此清苦?”
上陽仲、中行堰二人,在正堂議事結束,眾位家臣各自回府后,又折返回來,就是為了說些不方便說的真心話。
姒伯陽坦然面對上陽仲、中行堰,安之若素道“清苦?我倒是不覺得這就清苦,人之兩餐,粗茶淡飯,足矣。”
“要不是大榭不能變賣,我都有心把它轉讓,換取錢糧。人之一生,縱有廣廈千萬間,容身之地只需三尺寬。”
“住這么大的房舍,便是什么都不干,每日的支出,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讓人心疼啊!”
“這,不一樣,”
姒伯陽的話,可是直接把上陽仲、中行堰給堵了一下,最終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姒伯陽一笑,道“如何不一樣?我知道二位是關心我,可是我不喜享樂,更希望把不必要花費,都利用起來。”
“這,又有什么不對的?”
畢竟,姒伯陽的上一世異常的精彩,該享受的都享受過。要是科學紀元的五光十色,還能對他有一些誘惑力。
只可惜,這一世的貴胄生活,在物質享受的貧乏。對于一個見識過‘大世面’的人來說,的確是有些單調乏味。
所以,姒伯陽才能無欲無求至此,把一切身外物看的輕如鴻毛,一心一意追尋更大的自我滿足。
而這有什么,能比親自帶領山陰氏強大興盛,從中攫取圣德修行,帶給他的精神滿足更為強烈,更為欲罷不能。
他沖著上陽仲、中行堰二人,抬手一拜,道“不過,若無你們解囊在先,絕難籌集到十萬錢,伯陽在此謝過。”
上陽仲還了一禮后,慢慢道“主君毋需如此,您因公而無私,不以錢帛為重,不以人心為輕,實為山陰之幸。”
“我二人得先君恩遇,屢次破格提拔,視之為腹心。先君臨去之時,又命我二人輔佐新君,可謂是仁至義盡。”
中行堰哼了一聲,爽直道“如此大恩,莫說只是一點浮財,就是讓我獻出身家性命,也甘之如飴欣然從命。”
姒伯陽嗤笑一聲,道“哈哈,要是沒二位為表率,他們那群肉食者,可不會輕易就范,平白把自家錢掏出來。”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這話雖不一定完全正確,但也不算是錯。”
中行堰沉默了一下,道“主君,這群老家伙食古不化,都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人,您不必太苛責自己。”
說實話,姒伯陽放言變賣所有身家,全部都并入倉廩之中。其魄力之驚人,著實讓山陰氏的肉食者們為之震動。
這當中,亦包括上陽仲、中行堰等人。正是有姒伯陽的榜樣在前,才會有上陽仲、中行堰等人傾力解囊在后。
姒伯陽道“唉,阿父將山陰基業傳到我的手里,我不能辜負阿父的囑托。在阿父臨終前,我曾向阿父發過誓。”
他輕聲